“咋了?咋还得上药?”
朵儿妈这时候才听出点儿门道来,一个劲的跟着追问着。
“不用爸,就蹭破了点肉皮儿,没事儿妈,你刚说啥事?!”
朵儿低头边洗脸边问。
“你当技术员的事成啦!你投过票出门不久,我还没投票的时候邮递员就来了!”
“真的?”
朵儿说着话高兴的把目光递给了父亲。
“学习不要钱,可要自己带粮票带生活费,你妈这次把自己贡献给你啦!”
朵儿擦了把脸,甩手把毛巾挂在脸盆架上,回身儿拿了几个榛子包出核来,坐在炕上咬出几个“仁儿”塞在母亲嘴里问:“妈!你咋啦?”
朵儿妈嚼着甜甜的榛子,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说:“妈没事,好好的!小兰真调皮,你爸让她迎你告诉你,她就逗你!赶紧告诉孩子吧!”
白见喜笑着跳下炕又蹲下身子,在炕洞子里伸胳膊摸了老半天,才拿出一个沾满草灰红布包着的东西来,转身放在了锅台上。拨了好几层才打开,原来里边是个漂亮的小青花瓷罐。
朵儿诧异的看着他在那里捣鼓着。
炕上的朵儿妈这时候说话了:“这是你老爷临死的时候,给妈留下的洋钱!小时候妈就身体不好,你姥爷准备给我看病用的。这么多年了妈没舍得花!你爸这两年又闹病,让他去看看他也不去也没舍得。这会儿,你要去学技术,比我俩花了强!”
瓷罐里装的是银元?朵儿的眼泪顺着通红的脸颊流了下来,她拿起母亲满是青筋、皮包骨的手说:“妈!你都病了这么多年了,要早治,没准早就好了。我早就想吃你包的莜面饺子了,这么多年,躺炕上受这么大的罪。还有我爸,这会儿治也没事儿!这钱儿我不花。我明儿还去刨药材挣我的学费,这救命钱得留着给你们看病吧!”
“你妈这病,我也问过医生,咱们村里、镇里都不会治,地区里、省里的大医院哪是庄户人去的地方?咱们就是卖了这几间土坯房也住不起啊!再说,现在恐怕再治也晚了。你们看看我这病,哪有治好的,都叫富贵病,一时半会儿也没啥事儿。我俩就不糟蹋钱儿了!你去培训不容易,沾了你同学的光了,要不咋说也轮不着你啊!去了要好好学,等你回来今年个秋天咱们卖了葡萄,再卖点山药(土豆),你再陪爸去看病行了吧!”白见喜笑着对闺女说。
“那说好了,等我回来就去看病!”
“好!”白见喜笑着答应着。
看父亲答应的挺痛快,朵儿高兴的去院子里抱柴火准备做晚饭了。她对自己的前程看到了希望,是啊!能去学习,那是这些天多么梦寐以求的事情啊!父亲前几天说的对,自己也得往出“奔”啊!
朵儿一旁操持着切豆角,切土豆。
白建喜把招待客人时才能动用的白面袋子拎出来,大盆里活好了面,一锅白白的大馒头放好后。便蹲在灶火坑里“咕哒咕哒”的拉起风箱——今天,他觉得拉风箱特别的省力,似乎这病怏怏的身子又恢复了一样。
这一顿饭,一家人吃的比哪天都高兴,就像是考上大学的人家庆祝的那样——白见喜还特意让白兰去买了一挂鞭炮回来,朵儿几个小妹妹高兴的在门口点着了,捂着耳朵跑进屋。还没等她们爬上窗台来看,那短暂欢快的声音就已经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