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武到了西营桥,发现不只是燕老爹的宅子,附近一条街的宅子都已经变成了废墟。断壁残垣之中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燕小武靠着大概的方位找到燕老爹的宅子,扒开两层瓦砾,在最底下找到了燕老爹。
“老爹!”
一根碗口粗的木桩洞穿了燕老爹的腹部,燕老爹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只是喷出了一口鲜血。
“老爹别说话老爹,先别说话。”
燕老爹看到燕小武,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眼睛一闭就像睡着了一样。
没多久钱彬也赶了过来,两人相顾无言,沉默着把燕老爹的尸体整理出来,放在路边,从废墟中扯出了一块白布罩在上面,两人便坐在路边的废墟上等待着。
第一波来的是京卫衙门的衙役,这些衙役看起来没太见过这么惨烈的场景,有几个年轻的衙役当场就吐了出来,京卫的衙役来了也是正常问话,然后收敛尸体一一摆在路边。
有几家里搜出了老少四五具尸体,看起来全家上下无人幸免。
第二波来的便是天宾衙门的衙役了,其中还有不少燕小武的旧相识,看到燕小武在这里都很震惊。
“这不会是……”相熟的衙役见到燕小武身前裹着白布的尸体,燕老爹也在天宾衙门呆了近二十年时间,熟人自然也是不少。
燕小武点点头。
“唉,可惜了,老燕多好的人。”
“放心,小武。”天宾衙门的捕头,也是原来燕小武的上司,平日里最欣赏燕小武的刘头儿过来拍了拍燕小武,“现在丁大人官复原职了,不会让老燕死的不明不白的。”
燕小武摸了摸怀中的介绍信,没有多说什么。
天宾衙门的衙役们凑了一笔钱递给小武说要好好安葬一下燕老爹,燕小武婉拒了众人的好意,等两边衙门都登记完成之后,和钱彬两人找了一辆拖车,把燕老爹的尸体送到了城西的义庄。
燕小武到钱彬家里的时候便已经是傍晚,等花钱请仵作来处理了尸体,又派人买好寿衣装裹,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天色便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期间燕小草来了一趟,哭的几欲昏厥过去,被钱彬安排下人送回了家里。
等到了晚上酉时左右,天宾衙门的几个衙役过来看了一眼,各自拜了拜便离开了,燕小武正想安排钱彬先回家里陪着燕小草,又见远处走来一名白衣少年。
因为今天这西营桥有不少人丧命,今天这义庄里也是人满为患,不止有燕老爹一个人的棺材停灵在这里。
起初,燕小武看这少年面生,以为是来看别家先人的,但没想到这少年看了看旁边的灵牌便径直走了过来。
先是沉默地交给燕小武一袋子丧钱,又熟练地捻起三根香,跪下磕了三个头,把香插进香炉里合十祈福。
这一整套流程连贯又平静,等少年站起身来了,燕小武也没能插上话。
看这少年的神色服饰,大约比燕小武小个三四岁有限,一身白衣看着简单,但燕小武眼尖,一下便看出来这身白衣起码值得上平常人家里大半年的吃穿用度。
少年从怀中掏出拜帖,递给燕小武,燕小武接过来一看,上面白纸黑字端端正正写了一行字。
“伏维尚飨,兄怀远再拜”。
看到“怀远”二字,燕小武对这少年的打扮穿着已经心下了然,行了个礼问道,“敢问阁下是丁府的……”
少年也是长揖到地,“我是丁府的仆人,老爷说与燕先生交往十数年,今日听闻悲迅心恸不已,特命我来拜别。”
少年环视燕小武和钱彬二人,问道,“哪位是燕小武燕公子?”
燕小武回答,“我是。”
“我家老爷有交代,说燕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丁府。”
燕小武与少年客气几句,少年便转身离开了。
不只是燕小武和燕老爹这边的朋友,钱彬升任百户,老丈人去世,自然也有很多认识不认识的人前来拜丧,陆陆续续直快到午夜时分,终于算是安静了下来,钱彬也终于能和燕小武说几句话。
“舅哥。”钱彬左右环视一下说道,“这事儿怎么办。”
燕小武咬了咬嘴唇,“我爹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我看这事儿大半还是和修行者有关系,要是凡人怎么可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钱斌说道,“要是说修行者,那这天宾衙门那边……”
燕小武拍拍钱彬的手背,“我明天去见一趟丁怀远,咱爹跟这丁怀远十几年,他如今官复原职又派人来吊丧,想必不会不闻不问。”
钱彬点点头,“舅哥你放心去办,岳丈这边的后事交给我就好。”
两人敲定了后续的计划,安排了几个下人继续守灵,便分头回到了各自家中。
第二天一早,燕小武难得的漱洗干净,穿戴整洁,去早市上吃了一碗碎肉面,怀揣着老爹留给自己的介绍信,直奔丁府而去。
丁府不难找,就在净水胡同第一间宅子,隔着老远便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