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昭云等人在左军下的右虞侯营斥候团待了几日,学习军规、号令、旗语等常识,暂时没有任务执行,他白天就在营内小范围走动,去校场观看一下军士训练。
上千号人一个方阵,迈着同样的步子喊着沉厚的号子,有如一座正在移动的山,以无坚不催的气势向前走迈进。
一股浓烈的阳刚血气蒸腾散,让罗昭云感受到了军人的体魄和军魂气势。
“喝!喝!喝!”
长矛手举着沉重的长矛不停的转变方向,一会当胸举平,一会成角度斜指半空,以坚定的步子前进。
最引人注目的一个方阵是重兵方阵,所有甲士都是厚重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长矛更是长约达五六米,相信所有的敌人碰到这样的重型方阵都会束手无策,五六米的距离是一些轻骑兵无法逾越的距离,注定付出惨痛代价。
大隋军士训练的项目已经比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时期多了一些,每名士卒选择训练一柄长兵外,如枪、矛,还要选修一项技能,如弓箭、横刀、弩等,都是基础的粗浅武艺。
旗帜、号角、击鼓、鸣兵,这些都是训练和战斗时最重要的指挥信息,每人都必须要知晓,除此之外,让士兵熟悉兵器、防具、阵型、指挥令语,还有磨练胆气、组织性、执行力等等。
好在大隋推行府兵,这些体魄强健的士卒,兵农合一,平时就有些技击基础和基本的从军知识,稍加训练就能做战。
数日过后,全军忽然接到了通知,整个大军要出关了,去与突厥决战!
左军主将屈突通,亲率亚将、偏将、虞侯总管等等,巡察军营,剔除了一些老弱病残之后,下令拔营出关。
罗昭云等人面面相觑,都不理解在关内好端端的,为何要出关北上,进入突厥的势力范围去决战,这不是舍末逐本吗?
不过,所有人都不敢多嘴,因为杨公治军非常严格,简直用残酷灭绝人性来形容,动辄就是斩之,他的治军之法还有秉性,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麾下将领。
据军营里的老兵说,杨素有一次大胜,再跟麾下将领饮宴的时候,曾自诩说:“会当将军者,十个士兵里斩掉三个,这次才能威震敌国,再不济也得十人中杀掉一人,明纪严令,这样三军才会战栗严肃地听从你的号令。”
罗昭云等人曾听火长季冲私下提过,他能背下的砍头律条就有二三十条,比如:“泄露军情”、“背弃本营逃跑”、“私通敌营”、“无缘无故惊动军队,谎报军情”、“奸污女子”“祈祷鬼神,扰乱军心”等等。
最离谱当属“队伍不齐、旗帜不正的”也要处死人,更狠的有“战斗中丧失主将的,全队处死!”
当时季冲说完之后,马不川、张松溪、荆尉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变得畏手畏脚起来,生怕不小心违反了军规,莫名其妙就被军法处置了。
十万大军出了玉门关,浩浩荡荡,无数的旌旗迎风招展,磨的铮亮的刀锋枪头闪着灼灼寒光,气势雄浑,场面壮观。
玉门关往北,有一条河水,名为疏勒河,河流流淌之地,连通了一片片绿洲和山岭。
巍巍祁连雪,滚滚疏勒河!
在河水的背面,一路向北,就是茫茫的草原了,可以说,正是有祁连山脉,才隔绝了西南面的风沙,使荒漠与草原被切开。
西出阳关和玉门,正西是通往天山、波斯西域,往西南去,就是沙漠地带了,往西北却是大草原。
十万大军都是清一色的布兵,骑兵很少,都是一些斥候散骑和武将、勋官在骑马,士卒一律徒步,让细心的罗昭云感到略微奇怪。
数路大军队伍整齐,仍保持着先锋军、左军、右军的阵型,缓缓推进,即便有突厥军正面来袭,随时可以战斗。
很快,罗昭云等人就接到了斥候任务,向北数三十里外,去探查突厥大军的动向。
季冲脸色微白,这可是一项玩命差事了,他领了这一火斥候,迅脱离大部队,开始执行出关后第一次任务了,这回可是真正实践,不再是演练,充满着危险,所有人都提起精神,冲向了草原深处。
远处有一些低缓的山峦起伏,林木茂密,偶然还能看到一片湖泊,点缀在大草原上,晶莹剔透的湖水,犹如绝世美人的眼眸,一尘不染。
季冲、罗昭云等人已经离开队伍二十里外,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奔驰一个时辰,仍没有现匈奴游哨和骑兵影子,不过,那股危险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了。
“突厥骑兵随时能出现,大家都机灵点,注意戒备!”季冲轻喝了一声,不敢太大声。
“火头儿,还差十里,我们就能回去交差了。”马不川凑到身边,有些焦虑地说。
“别阴沟翻船,以我跟突厥游哨打过的交道,突厥主力大军派出的斥候和游哨,向四面八方辐射派出,最远能达百里,不得大意。”
“火头儿,那边有马蹄印,像是刚经过不久!”荆尉喊了一声。
“这边也有现!”赵廷在另一边也喊出来。
十人分三个小组,相隔了数十米远,成品字形前进,故而几乎同时现了马蹄印。
季冲经验老练,跳下马蹲在草地上,亲自用手去丈量,又按了按地面的土质,马蹄印的深度等等,脸色凝重,说道:“马蹄印如此多,相邻的又都是一重一轻,说明一匹马上有人,一匹马上是空马,按照突厥斥候的规矩,配备双马,也是十个人一小队,既然出现在这里,那说明百里之内,必然有突厥大军存在!”
“火头儿,要不要继续深入?”
“再前进五里,然后不论结果如何,都掉转回头。”季冲脸色严峻起来,由于探查的里数不足,他可不敢谎报上去,毕竟这九个人中,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告密,一旦传出风儿去,他作为火头,畏惧危险,刚现敌军斥候影子就撤退,估计要被军法处置了。
十个人全都紧张起来,策马前进,度都慢了一些,东张西望注意戒备,不过,由于地形靠近了一处低矮的山岭区,要继续前行,必须要饶过山岭,或者找最低的山地翻越过去。
“山岭东西走向很长,我们不知要绕多远,而且那边是东北方,不是我们左军西北的侦查范围,只能上山了,冲到山岭一处低矮的脊口,望一望山岭的另一面就行了,然后回去交差。”季冲冷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