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冰冷残酷的人命。
楚瑶光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如晚,哪怕她再怎么机灵聪慧,也不过是十六七岁、养尊处优的少女,在家里衣食无忧,见不着什么刀口舔血的人,更从未见过多少血雨腥风,从前听过的故事,全都和话本子似的,没有一点真实感,哪怕见了沈如晚也联想不起来。
直到此时在恍恍惚惚地一颤,她脑海里一道霹雳雷霆落下:
是了,在从前她所见过的文章、听过的传闻里,沈如晚这个名字,从来都是带着血的。
传闻里名震天下的蓬山碎婴剑沈如晚,从来不是什么和气温柔师姐。
她是二十六神州通天彻地、凶名赫赫的不世杀星。
沈如晚看他们神色巨变,垂眸,一点微嘲。
“走了。”她淡淡地说着,没什么表情,忽而起身,朝屋外走去,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坐久了不舒服,我出去透透气。”
曲不询跟着站起身,想叫住她,张了张口,又没说,看她背影消失在门后。
他站在那,沉默了一会儿。
“师父……”陈献不知所措地看他,“沈前辈她?”
这,这,这是生气了吗?他们还没说话呢?这不是还没反应过来吗?
“她就是个傻瓜!”曲不询没好气地说。
他沉着脸走到门边,用力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屋内,陈献和楚瑶光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第53章垂烬玉堂寒(二)
曲不询追出门,院子里空空荡荡,不见沈如晚人影。
他在院子里静静站了半晌,叹了口气。
转过头,却是一怔。
沈如晚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廊尽头,侧立在门柱边上,像一道幽晦曼丽的影子。
曲不询定了口气。
他站在原地顿了一会儿,大步走过去,立在她身侧,要开口,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廊下静谧,只剩下细雨浇洒在残叶上的声音。
楚瑶光租下的小院构造精巧,转角处还有一个一丈见方的小花坛,里面自然不会有什么名花灵植,只是一些毫无用处又卖不上价、生命力极其旺盛的花。
沈如晚就站在花圃前,不远不近地站着,紧紧绷着脸,神情冰冷。
其实她有最昳丽清婉的轮廓,从前还眉眼含笑的时候温婉可亲,一别十年,愈发清减消瘦,颊边柔美的弧度也消减,美得嶙峋又冷锐,判若两人。
曲不询不远不近地望着她,尝试去想在他远远旁观而未能靠近的那些年里,她究竟都遇到了些什么。
他不期然又想起雪原上的那一夜。
那时沈如晚和从前已不一样,彼时她便已经清瘦了许多,气息锋锐得仿佛一把跃然出鞘的青锋,冰冷冷的,没有一点情绪,可是那双清凌凌的眼瞳就像是跳动的火焰,盈然是不熄的光。
其实那时他虽然负伤,但剑修剑在人在,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血战到底。
可看见她的那一眼,他便觉得自己走不出这茫茫雪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