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里,两拨人马正在对峙。
说是两拨人马,其实也不恰当,因为其中一方势单力薄,只有一个人高马大的瞿刚看上去还能顶几分用。而另一波人,一共七个,六男一女,穿着清一色的防水的冲锋衣,有人戴着帽子有人戴着墨镜,带着满身的水汽和寒意,如同不速之客闯进旅馆,一看就不好惹。
事情还要倒退到不久之前,胡佳佳好不容易睡着了,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又被吵醒。
“砰!砰!”的拍门声听得人气血翻涌,胡佳佳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脑袋里晕乎乎的,没办法思考。
瞿刚也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看看胡佳佳,见她憔悴得抱着头,只能自己大着胆子去门口观望。
他以为是那个老妇人又来了,谁知门外却传来了陌生的声音。那声音叫他们出去,说自己也是掉进缝隙的流浪者,希望能跟他们见一见,交换一下信息。
听到“流浪者”三个字,瞿刚就想到了那个叫做“小白”的少年跟他们说的话。他说,掉进缝隙里的人,统称流浪者。
他虽然脑子不太聪明,但此时此刻,经历了那么多危险,他也没有再轻信外面的人,而是回去跟胡佳佳商量。胡佳佳虽然年纪小,但她在好学校念书,瞿刚还是觉得她很聪明的。
“他说了流浪者?”胡佳佳声音发紧,手也紧紧抓着被子。学校里的老师时常教导他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我们也是遇到了那几个人之后,才知道‘流浪者’这个概念,他们怎么知道的?”
瞿刚愣住。
这时,敲门声再次传来。大约是因为屋内迟迟没有人应门,屋外的人在小声嘀咕着什么,听不清楚。
不一会儿,脚步声远去。
瞿刚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板上,确定人好像走远了,这才通过猫眼往外看。他看到几个穿着冲锋衣的男人在走廊里晃,敲了他的门,又去敲那对中年夫妻的。
中年夫妻一贯谨慎,也没有出声。紧接着,胡佳佳也听到了从楼上传来的声音,她立刻想到了小白他们,他们的房间就在2楼。
所以这些人,是在前台的登记簿上看到了他们的入住信息,在无差别地找他们?
这群人到底什么来头?
能够准确地说出“流浪者”这个称呼,还能通过登记簿来找他们,看起来行为也不慌张,根本不像是第一次掉进缝隙的倒霉鬼……
胡佳佳努力思考,因为她不想给瞿刚拖后腿,也想帮上忙。可她的大脑仿佛飘满了雪花的老旧电视,思考对于她来说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她没有办法很好地集中精神,甚至因为没有休息好,大脑传来刺痛。她忍不住抱着头面露痛苦,而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打斗声。
打斗声在二楼。
胡佳佳和瞿刚齐齐抬头,不等两人有什么反应,外面走廊上又传来疾速的奔跑声,听起来像是一楼的人跑去二楼支援了。
待走廊恢复平静,胡佳佳飘满雪花的大脑终于恢复了一丝信号,她赶忙从床上下来,跑到门边,压低声音问:“外面没人了吗?”
瞿刚又看了一眼,摇头。
胡佳佳深吸一口气,“我们趁这个时候,出去看一下。”
瞿刚挠挠头,虽然不是很明白这样做的用意,但他还是照做了。门悄悄打开,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响,瞿刚探头,发现斜对门的中年男人似乎跟他抱着一样的想法。
小平头也在走廊的尽头探头探脑,他距离这边有点远,不敢大声呼喊,便朝这边拼命打手势,好像在问他们那些人是谁,接下
来该怎么办。
瞿刚对他的印象已经变差了,所以也不是很想搭理他,而就在这时,中年男人神色微变,盯着属于他妻子的那扇门,蓦地跑了出去。
“嗳——”瞿刚正想叫他不要乱跑,却被胡佳佳抓住了胳膊。他回头,只见胡佳佳对他摇了摇头,小声道:“他老婆没有开门。”
语毕,她又看向门口的地面,“前台的老头送来的东西,也不见了。”
瞿刚心里咯噔一下。那个挎着篮子的老妇人过来闹了一通后,前台的老头过来解释,说是他太太,还给他们送了吃的作为赔礼。
现在吃的不见了……
“小慧?小慧?”中年男人在小声呼喊,可是房里没有应答。胡佳佳的心往下一沉,那个女人的精神状态比自己还要差,会睡得那么沉吗?
外面那么大的动静。
那个中年男人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这会儿倒是不谨小慎微了,赶忙踹门。可门是反锁的,他一下子踹不开,瞿刚便跑过去帮忙。
两个大男人同时出力,好险把门给踹开了。
胡佳佳咬牙跟上,进去一看,果然——人死了。
场面开始失控。
中年男人不能接受现实,抱着妻子还温热的尸体陷入疯狂。胡佳佳和瞿刚又哪里能很好地接受这个现实呢,他们同样震惊、悲伤,同时被无限的恐惧笼罩。
缝隙里是真的会死人的。
他们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