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归正传。张翠花这十年,想和女儿陆馨菲好好聚一聚都成了奢望。如今时代改革了,十年前到几天前,陆馨菲还是和母亲张翠花形同陌路。不是女儿不孝顺,而是女儿被压抑的性格扭曲懦弱无能,张翠花理解女儿,她只是为女儿心疼,疼到揪心。现在真没想到女儿陆馨菲受了委屈知道回娘家躲着了,知道隔着她这个妈近了,这真的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妈,我想去进修大学。”陆馨菲边狼吞虎咽,边望一眼张翠花,她口齿不清的说道。这个时代的大学实在太吃香了,只要考上了大学,就百分百有一份铁饭碗。而陆馨菲天生就是大学生,这一门对她来说,小菜一碟。就算七九年的大学就算和二零零八年的大学截然不同,陆馨菲也不会太发怵,因为万变不离其宗嘛。而且陆馨菲的文学底子不错,这个年代台湾的言情小说还没有正式流传到大陆,陆馨菲绝对要冒险闯一闯。之前,陆馨菲的弟弟陆子平一门心思想要劝得陆馨菲和娘家人恢复来往,特意给陆馨菲写了一封华丽丽的信件,说是他考上了硕士研究生,真是一大喜讯之类的。陆馨菲本尊没作任何回复却贴心的保存着那封信件,于是,二零一五年的陆馨菲到了这里之后,经常会把那封信拿出来看看,绞尽脑汁的回忆着弟弟陆子平的样子,陆馨菲为自己有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娘家人感到骄傲。受陆子平的影响,陆馨菲决定,她也要去考大学了……“菲菲,你现在日子过得拮据得很,而且大勇对你也不怎么好,他怎么可能允许你去复读啊?!”张翠花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但她很是担心陈大勇那边,她一脸愁容。“妈,”陆馨菲想说你了,话到口边猛的来了一个急刹车,她改成了,“没事,我天天苦干实干也不落好,我又不是为了他活着。只要我能混出头来,小虎的未来才不至于输在起跑线上。”二零一五年的陆馨菲小时候也过过不少穷日子。她没有钱买新衣服,她奶奶年迈体衰不能经常给她洗衣服,所以冬天,她穿的很脏。同学们都不喜欢和陆馨菲一起玩,嫌她太脏,嫌她性格孤僻。老师们虽然没有明显给过陆馨菲冷眼,可是自尊心严重受损的陆馨菲,下意识的就把情感的大门关的紧紧的,她不信任任何人,不依附任何人,不对任何人掏心。陆馨菲承认,虽说前世的她爱林宇恒爱到无可自拔,但她也从没有在林宇恒面前放下戒备心,不是她太谨小慎微,实在是她从小承受的打压太多了。现在,陆馨菲终于有机会体验到亲情的可贵了,她有疼她包容她的妈妈,也有爱她尊重她的儿子小虎,这样就够了,真的够了。张翠花不再说话,现在国家很是提倡脱盲,支持农民去上补习班,读初中高中和大学。国家的政策好了,上补习班也花不了多少钱,甚至,还有很多免费供读的,再者说,张翠花手里也是保存着一点积蓄的。后来,张翠花又把陆馨菲的想法告诉了陆馨菲的爹爹,陆馨菲的爹爹当年可是读书人,主意最正了。而且张翠花习惯了以丈夫为中心,觉着丈夫的话就是雷打不动的真理了。陆爹爹一听说女儿要复读,马上表了态,说是儿子和女儿他会一碗水端平,谁愿意做点什么学术类投资或者上个学习班之类的,他就包管帮谁出资金。陆馨菲的记忆里,自己这个爹爹也是个迂腐不堪的人,甚至很有点孔乙己的作风。但是这会子,老爹做出的决定彻底颠覆了陆馨菲的看法,她开始崇拜自己的老爹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爷子一个被愚昧思想影响了半辈子的人,一个一直呆在黑暗里不懂得什么叫做黎明的人,居然可以在关键时刻瞅准一条通往光明的路,这该是多么难得的境界!就算陆馨菲自己也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是本尊这个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出生的陆馨菲,她是不是也会跟陆馨菲一样,害怕继续受灾受难受非人折磨竟然连自己的爹妈都不敢相认。过了几天。陈大勇总算是受够了光棍的日子,就算是他娘可以为他做一天三顿饭,可是上山的时候,陈大勇连个作伴的人都没有,更甭提帮他松
土帮他锄草受他呵斥的人了,他的神经都快崩溃了。于是,他蹦着高的就来到了陆馨菲的娘家,耍横动粗的就想要强行逼迫陆馨菲跟他回家。陆馨菲也不是个吃素的,她疾言厉色的跟陈大勇吵了起来。陈大勇说不过陆馨菲,便脏话连篇的骂。陆馨菲一翻脸,就要把陈大勇给扫地出门。陆老爹和陆妈妈张翠花吓得吭都不敢吭一声,因为受成分不好的影响影响了多年,被压迫怕了的,人都变得发呆变得反应迟钝,哪里敢对那些曾经的贫农有所不敬呢?陈大勇看陆馨菲的娘家人都唯唯诺诺的不太敢惹他,就更是撒泼了起来,他粗暴的动起了手,将陆馨菲给打翻在地。陆馨菲的兄弟陆子平正好中午下班回家吃饭,赶忙过来护着陆馨菲,并劝了几句,陈大勇竟然还自恃自己成分好可以在别人的地盘上横行霸道一番,更何况,陆家是住在镇上,镇上的人不像偏远农村那样心齐,自古以来,都是讲究各家自扫门前雪的,哪里有人愿意强出头去管别人家的瓦上霜呢?不是有句土话说嘛,出头的椽子先烂。于是陈大勇又把满腹的气发到了陆子平身上,他窜上前又对着陆子平破口大骂。“陆子平,听说你考了一个什么破砚士,当砚士了不起吗?资本阶级的尾巴到现在都没有割掉,看在陆馨菲是我老婆的份儿上我不跟她划清界限,但是,你们要是还有点人性,就赶紧跟我老婆划清界限不要把她给带坏了!”陈大勇疾言厉色的吼着。陆馨菲想了老半天,都没想明白陈大勇嘴里所说的考了一个破“砚(验)士”是什么,这跟“赝品”有关系吗?后来,陆馨菲脑中灵光一闪,不,不是灵光一闪,是本尊的意识在她的脑海里一闪,原来,陆馨菲本尊识字也是很少的,是她先把陆子平信里的“硕士”二字给读成了“砚士”,晕倒!怪不得妈妈张翠花对陆馨菲萌发的读大学的意念那么的不看好呢。陆馨菲原本以为,陈大勇骂几句过过嘴瘾也就罢了,孰料,陈大勇骂都骂了,见陆子平只是固执的护着陆馨菲,却张口结舌的根本搭不上话来跟他回骂,于是,陈大勇得寸进尺起来,他上前又对着陆子平施以野蛮的拳打脚踢。陆馨菲可真是火了,在她记忆里,兄弟陆子平是个敦厚善良的人,曾经也吃过不少的苦。陆子平今年二十九岁,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水灵灵的脸水灵灵的眼睛,俊的像是一个大姑娘,但半分都不带女气,举手投足间,阳刚气可谓满满当当的。往日的陆馨菲懦弱无能,只知道把陈大勇傍为天,所以根本就不敢为了娘家人从而得罪陈大勇的。她害怕她的世界从此天塌地陷,从此她的宝贝儿子也没有了精神支柱。但是穿越而来的陆馨菲可半点都不受本尊的思想影响,任矛盾的心里逐渐加剧,她置若罔闻,她的意志坚定的控制着她的身体四肢。陆馨菲拿出了她引以为豪的飞毛腿来,愣是跑去了市区的公安局报了案。看着本尊的思想还在脑海里此起彼伏的冲撞着,陆馨菲很有点为自己觉着好笑,她这算是大义灭亲之举吗?在这个时代,女儿的确像是给别人家养的,大多数的女人嫁了老公,都会死心塌地的围着老公孩子转悠,连自己的爹妈都顾不上了。可是围观者眼中的陆馨菲,却傻乎乎的放着她家里的亲近劳力不偏着,反而胳膊肘向外拐去向着那劳什子娘家人,难道她爹妈能跟她一辈子吗?她难道没想过,她要指望着她男人撑起她的门面指望着她儿子养她老的吗?男人们则一齐哄笑着笑话陈大勇,说是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这男人做的真是窝囊到了姥姥家。这个时代有文化的人太少,果然是愚昧思想还没有除尽,没读多少字的男人们居然可以把打老婆管老婆当成是一种彰显自己男子汉威风的途径,却全然没有意识到,越是窝囊的男人越只会拿女人出气。而做大事者,都懂得珍惜自己的枕边人,都知道打女人才是一种丢人现眼的举动。庆幸的是,人家公安局的民警们可就不同了,他们都是一群思想进步的青年,他们才不管陈大勇的撒泼耍横,不管陈大勇嘴里说的这只是他的家
事,不劳公安人员过问的话,而是直接就把陈大勇给“请”去了公安局,并把陆馨菲的弟弟陆子平送去了医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