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长到这样年纪还不曾接触过这些,不管是五百两还是五两,好像对她都没有任何分别。
沈遇和程三也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店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楼下沈遇和程三看着下面女孩,脸色都严肃了起来。尤其是沈遇,他一颗心都开始往下沉。
楼下的女孩一听外面动静一直自在的脸色整个变了,直接就往柜台上爬,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就已经从外面爬上柜台,跳进了柜台里,往掌柜前面那个柜台空间里一蹲,整个过程利索得很,不管是楼下的掌柜,一边的小二,还是楼上的沈遇和程三都看愣了。
这样气度的姑娘,还不知到底是来自皇宫还是——陆家,掌柜怎么敢让她这么蹲在自己一届商贾下人之流的脚边,掌柜慌得汗都出来了,不停作揖退让嘴里叫道:“姑娘,姑娘快出来。。。。。”
只能着急,却碰都不敢碰这样一个人。皇宫还好说,这要是跟陆家那位有关系,那他就是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那姑娘不仅没出来,还把自己拼命往里挤,使劲对掌柜嘘,让掌柜别说话,眼看外面人已经下马要进来了,那姑娘直接凶狠地“嘘——”了一声,然后快速小声道:“你别说话,也别怕,出了事本公——保你全家平安!”说着声音一软,“大伯伯,你现在先保我一程,别说话好不好?”
变脸速度之快,让见多识广的掌柜直接目瞪口呆。
沈遇仿佛还需要验证一样,从窗口看下去:果然是黑衣卫,是摄政王的人。其实看不看,他都知道是摄政王的人,能在京城里纵马的除了先前的陆相如今的摄政王,还能有谁。
一向轻松随意的程三此时也噤声了,看了沈遇一眼,发现自己朋友脸色白得吓人,纳闷极了,京城里谁都可能畏惧陆相,唯独沈遇不会。毕竟即使是陆相,对沈家,也是要拉拢的,更不要说陆相跟沈家的渊源可多着呢。
他却没想到沈遇下了楼,然后他就看着沈遇把黑衣卫打发了。
沈遇果然怕陆相,可程三怎么都没想到从不管闲事的沈遇出手管了这么一桩闲事。直到那个姑娘从柜台底下钻出来,发髻都被压歪了,正要笑的脸看到沈遇却是愣了愣,笃定道:
“我见过你。”
笃定地就好像她进来的第一句话:“我要它。”
后来的故事大楚人都知道了,那把桃花扇是公主的,京城公子沈遇,也是公主的。
风过竹林,响起海浪一样的声音,连绵不绝。
真好听啊。
四百多年前的人,沈遇早忘了。可四百多年前的故事,只要跟公主有关,沈遇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前方顾茴,轻声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柄桃花扇,是我画的。”他曾有很多机会告诉她,那柄扇子是他画了放在程三店里的,没有用印,也改了习惯的笔触。可每次看到她那样欢喜那把桃花扇的样子,他都忍住没说,想当一个惊喜。尤其后来顾茴说那天她根本没准备进这家店,经过门口时一偏头看到这柄桃花扇才进来的。
那时沈遇每每想到这里简直害怕,如果不是这柄扇子带来的缘分,他恐怕自己根本没机会见到这位始终藏于深宫的大楚公主。每次公主出行,都是被人团团围住,她的面前永远放着屏风,所有人都知这位大楚的祥瑞公主,但宫外却很少有人真正见过她的样子。
不仅是因为她是公主,更是因为陆家子陆相后来的摄政王始终紧紧藏住这位公主。
那时沈遇甚至不止一次想,再晚一年公主十六岁就该出嫁了,即使以后再有机会见到公主也早已嫁作他人妇。只是想到这种可能,都让沈遇后怕。
可偏偏那日他就兴致来画了这么柄团扇,偏偏巧得很被程三先看到,讨到了他的店里,偏偏后来公主经过这里,偏偏转头看了那么一眼。又恰好他那日没去跟朋友喝酒,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店里。
一切都是刚刚好,差一点,他也许就会错过公主一生。可偏偏,好像他们之间牵着一根线,阴差阳错,就有了那一眼。
他想等到成亲那天,他再告诉她,那时候她一定会瞪大眼睛,一定跟他想得一样:他们两人之间从开始就注定有缘。后来他们出逃,失了桃花扇,沈遇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可那时他想,他要亲自再为她画一柄桃花扇,给她讲一讲那柄桃花扇背后的缘分。
沈遇没想到的是,他与顾茴之间的缘分好像从入修真界的那日开始就用尽了。两百年,明明有那么多时间,他居然始终没有机会为她画一柄桃花扇,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跟她提起那柄桃花扇的故事。他们都在朝着长生努力,时间被无休止的修炼填满了,不管是下山历练还是山上练习,他们都再没抽到过一组,即使设法分在一起,也总会因为各种事很快分开。。。。。
曾经大楚的两年,好像长到一生,充满了遇见和故事。但之后的两百年,却好像只有一瞬,他能想起的同顾茴的回忆,是那样少,好像只有寥寥几句,就说完了两百年。。。。。
沈遇看着她背影的眼睛觉得酸涩,他总觉得哪里错了,是他错了吗。。。。。顾茴坠落魔窟后,他就后悔了,什么长生,什么修行,明明都是为了跟她在一起,到最后反而误了同她在一起。他甚至惊恐得发现,他记住的她的所有样子,都还是大楚岁月里的公主,他记不清后来的顾茴。
沈遇有一腔痛悔,他伸出手,想对她说:这次,咱们慢慢往前走,一起往前走,再也不要分开。
可转身的顾茴却无视他伸出的手,也好像并没有听见他说的桃花扇,她第一句话就是:
“道君,怎么你一人赏竹?你的小徒弟呢?”这两人,只看到一个,却看不到另一个,怪让人不适应的。
顾茴笑盈盈问,还往周围打量了一圈,好像真的很纳闷怎么青云道君在这里,那个与他形影不离的小徒弟怎么不在呢。
顾茴寒暄过,见过自己的命珠就着急走了,她答应了陆湛的,要是晚了。。。。。想到陆湛阴阳怪气的嘲讽,顾茴更着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