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长桌前落座。虽然这座别墅破旧、角落脏乱,但餐桌布置得还算用心,桌布雪白,摆乳白色桌花,铸铁烛台间门次放置,小小的火苗温顺地燃烧。
厨师端着托盘上来,所有人看向这个别墅内的最后一人,他的手在小幅度颤抖。这或许是特发性震颤,常用手进行精细动作的人会有的毛病。
厨师想尽量镇定下来,他将震颤的手往餐盘下藏了藏,但所有人的目光打量使他更加控制不住自己。他颤抖着诚惶诚恐地将餐盘放下,直起腰时手肘不小心碰倒了一座烛台。
富口不满地抱怨:“怎么回事啊你。”
“抱歉,抱歉。”厨师慌乱地伸手去扶倒在桌子上的烛台。
离得近的安室透站起来,帮他收拾这一块狼藉。
“重新换一个烛台吧。”友子的丈夫,梅泽先生强迫症似的,为了这个突发意外第一次开口:“缺一个烛台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宫纪插了一句话进去:“换上银烛台吧,如果有的话。”
“刺啦”一声,友子手中的银刀叉狠狠划过餐盘,梅泽脸色不好看,但并没有再度开口。
柯南和安室透看向宫纪的方向。
“有的有的,”厨师喏喏地应着,“我马上取过来。”
人们总是对女士的失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宫纪也装作没听见那道刺耳的声音,她对厨师颔首:“麻烦你了。”
雨势渐大,雨点狂乱地拍击着窗户,大风间门或挟远处树浪呼啸而来,流动的巨响时不时扎刺一下人的神经。
餐桌上所有人都开始用餐,厨师抱着银烛台走了进来,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试图将烛台放稳在餐桌上。
管家也推着酒水车从另一扇门走进了大厅,和荣先生看到那两层摆放整齐的红酒,扔下了手中的空酒瓶,推开椅子朝管家走过去。
管家推开和荣伸过来的手,不走心地劝道:“请节制……”
一声闷响自远处传来,而后大地震颤,窗户剧烈地抖动,发出令人焦虑的高频率锐响,更近一些似是什么东西突然崩塌,贴着别墅的墙壁向内传导沉重巨响。烛台还未落到桌上,雷声滚落,颤抖沿着手臂一路传递到指尖,银制物“哐当”砸下。
友子小姐腿上并未铺着餐巾,此时她脸色难看地捏着膝盖上的包站起来;阿妙小姐被这一声吓得瑟瑟发抖,蜷在椅子上;和荣先生猝然回头看窗外天色;富口拢外套的手一抖,猛地站起来,大叫道:“怎么回事?”
窗户还在轻微地余震,而黏浊大雨迅速吞没了所有声响。
安室透站起身来:“好像是爆炸声,我出去看看。”
柯南从椅子上跳下来:“我和安室哥哥一起去。”
宫纪拿起伞,跟在了他们身后。
大雨瓢泼而下,雨珠重重敲在伞面上,溅起凹陷水迹又顺着伞骨滚落,安室透在这扇黑色的雨帘中回头,他漂亮的灰蓝色眼睛里蕴着一点冷光:
“停车台被炸毁了,所有的车辆都摔了下去。”
他说话间门所有人都从那扇大门里涌了出来,阿妙小姐的眼神不安地瞟过四周荒凉诡异的环境,声音都因恐惧拔高了一个度:“那我们岂不是要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先试一试联系长野警方和消防员吧,”毛利小五郎拿出手机摁了几下:“荒郊野岭的,信号也太弱了。”
雨声太大,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屋内走去。
宫纪回头看一眼被大雨浇透的、黑沉沉的远处,跟在了人群最后方。
为了取暖,管家命令厨师燃起了大厅里的壁炉,在明灭闪动的火光前,毛利小五郎的脚步在这一方来回走动。
“什么?!你说山体滑坡了?”毛利小五郎的脚步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
“警察说山体滑坡堵塞了隧道路口,让我们坚持一下,救援已经在尽力作业了。”
听到救援正在路上,大部分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各怀心思地打量过彼此——只要别和这群人待在一起就好。
“这真像小说中的孤岛杀人案件现场啊。”在这个当口,胁田兼则突然感叹。
“话说大家都是为了所谓的‘推理盛会’来到这里的吧?”胁田兼则的独眼盯着那些开始放松的人:“你们说,推理要从哪里开始呢?”
这些人各怀心思,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从尸体开始。”宫纪端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明光映照她半张脸,她的目光一个一个地扫过阿妙、和荣、梅泽夫妇和富口。
绞死,毒液,搏杀与断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