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朋友私下相邀,只一次两次的,我还是会应的。”他声辩。
沈如晚轻笑一声,“可惜,如今却是不会有人请你了。”
曲不询无言。
陈献和楚瑶光在一旁凝神听他们随口聊起往事,只觉有趣极了,恨不能也试一试入蓬山做个普通弟子的滋味。
可随口闲谈却也就到此为止了。
曲不询遥望远山钟楼,算了算时辰,望了陈献和楚瑶光一眼,唇角一勾,“走吧,既然你们这么好奇我们蓬山的百味塔,便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楚瑶光有些心动,可又迟疑了片刻,“会不会耽误两位前辈的正事?”
曲不询笑了笑,语气笃定,“不会,放心吧。”
楚瑶光又望向沈如晚,见后者若有所思,并无反对之意,实在纳罕:他们来蓬山是为了七夜白的事,自然是十万火急,怎么两位前辈还有心思带他们去百味塔?
曲不询并不解释,只是望了沈如晚一眼,微微笑了一笑。
沈如晚却是明白的。
先前陈献说,近日有些蓬山弟子乃至长老闹起来,要求宁听澜和宗门对长孙寒、七夜白之事给出一个解释,引起蓬山上下关注,如今他们回蓬山质问宁听澜,若能与这些弟子接洽,自然事半功倍。
至少要让蓬山弟子都知道,他们是为了七夜白而来。
蓬山上下又有什么地方能比刚罢课后的百味塔更消息灵通?无论是打听如今蓬山的情况,还是再有什么别的打算,在百味塔都十分便宜。
百味塔远看高不可攀,塔顶如入云中,立于其上仿佛手可摘星辰,第七阁名肴有许多要引月魄星辉,在百味塔上极为方便,最知名的自然是桂魄饮,甘醇味美。
他们随着罢课后的弟子一道走到百味塔前,熙熙攘攘,还有许多小弟子不顾体面,一个劲往塔里跑,不小心撞了同门的肩膀,脚步也不停,只是扭过身来挥挥手,“这位师兄,这位师姐,对不住,对不住!”
倏忽间头顶飞驰数道流光,凛然带着森森寒意,飞得近了,有两道剑意险些把同门头顶心的头发都给削去,引起数道呵斥,“饿死鬼投胎去吗?”
早有敕令堂的长老立在塔前维持秩序,见怪不怪,对着那几个剑修厉声喝斥,“百味塔外不得争抢,须按次序,说了那么多回,为何仍是不听?”
这位敕令堂的长老约莫也是第一阁剑阁出身,那几个御剑赶来的剑修弟子立刻收了灵剑,不敢吱声,规规矩矩束手站着,一点点挪进门里,朝那敕令堂长老露出尴尬的微笑,“曾长老,下次不敢了。”
曾长老冷笑一声,可也不再追究,他也是剑阁出来的,如何不知这些剑修弟子又累又饿?只是再累也不该失了分寸,若伤了人就不好了。
曲不询立在人群里,望着曾长老的脸,微微挑眉,有些惊异,“原来是他。”
沈如晚不认得这人,眼神疑问。
“是我认识的一位师兄,比我早两年拜入剑阁。”曲不询轻声说,“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他竟已在敕令堂当上长老了。”
当真是十年匆匆而过,故人各自有了前程。
沈如晚望着他。
若当初长孙寒没去如意阁柳家,没被诬蔑为堕魔叛逃徒,这十年过去,前程又何止是一个普通长老?
就连她自己,若当初没离开蓬山,接替她师尊成为第九阁的副阁主,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沈如晚垂下眼睑。
前程、权势固然好,可有时摆在她面前,却又不是那个首选。
修士的前路,自然要从仙道里去寻,修为深厚、道心坚定、神通超然,胜过万般权势。
只是——
她久违地想起,从前她离开蓬山,是因为道心不定,心生魔障,如今重归故地,她的魔障呢?解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