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她的手放到琴弦上,此时的沈妙贞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琴上,她没想到,公子如此爱惜的大圣遗音,都不肯让三小姐弹,却能让她碰。
而裴境此时,神思却有些恍惚,注意力并不完全在教她弹奏上。
往日她服侍他,也不是没有这样近的时候,可那时他的心思不在她身上,这些日子,他才刚发觉,这丫头开始长大了,就像是含苞待放的鲜嫩花骨朵,总会引来狂蜂浪蝶的靠近。
裴境不是会苛待下人的主人,他院里的丫鬟都不能打扮的妖妖娆娆,但也不是不能用些胭脂香粉,他更会每年采购一批胭脂,给这些丫鬟做节礼。
但端砚这丫头好像从不往身上涂粉,也就是冬日的时候会涂点润面脂。
此时靠的如此之近,他竟然嗅到隐隐的,似有若无的兰香,很清淡的味道,袅袅娜娜,叫人心生欢喜。
她的手在他手中,素日她服侍他,也不是没有撑着他搀着他过,然而这一回,他好像发现了很多别的,平时没有注意到的事。
她的手心并不娇嫩,反而有些薄茧子,但手背却因在流风阁不再做杂活,而养的细嫩白皙,五根手指较小纤弱,十指尖尖宛如新芽,很软的手柔若无骨,也很小,让他一只手就能包起来。
她的身子也很纤弱娇小,整个人都能被他单臂罩起来,裴境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她白皙的后脖颈,她今日梳了双螺髻,脖子下面还有些毛茸茸的碎发,他有些手痒,想要去拨弄拨弄。
这丫头不爱涂脂粉,也没见她带过什么香包,这股似有若无的香,难道是她的体香?
他没由来的觉得有些心慌。
待她弹奏了几个音调后,裴境忽然道:“二哥今日说话很不合适,也非常不像话。”
他说不像话,是因为二公子当着未出阁的三姑娘和五姑娘说了索要奴婢的事,还是因为二公子的话对她沈妙贞来说,就是个羞辱呢。
她想应当是前者,毕竟谁会在乎一个奴婢的自尊心。
“二哥院子里,莺莺燕燕实在太多,那些女人争来抢去,日子过得心惊胆战,特别是那个姜三娘来了后,更是鸡犬不宁,他那里不是个好地方。”
沈妙贞低着头不做声,只是用手拨弄琴弦,她悟性挺高,居然就这么复刻了裴玉瑶弹奏的高山流水中的一小段调子,虽然有些生涩僵硬,可不能说,确实有些天分。
见她沉默不说话,裴境只能看到她毛乎乎的法顶。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还是说你也觉得二哥那里是个好去处,能攀龙附凤做姨娘?你想去他那,别忘了你的身份!”
你是流风阁的人,是他裴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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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忽然顿住,沈妙贞的手停在了琴弦上,她豁然起身,木着脸:“奴婢一直都知晓自己的身份,一个卖身为奴的婢女,又怎么奢望主子能尊重自己,把我当个人看,奴婢不过是个贫苦的农家女出身,敢有什么攀龙附凤的心思,能有什么攀龙附凤的心思,奴婢就是个物件,就算公子要把我随便送给谁,奴婢又能说什么,左右卖身的年限还没到,万事不由己,都听从主子的意思罢了。”
她从始至终都明白自己的身份,从没有什么攀龙附凤的奢望,她自问服侍公子从没有不精心周到的地方,为何公子却这样说她。
就像说那些想要魅惑主子,挣个姨娘身份的狐媚子似的。
沈妙贞委屈极了,可不愿在裴境面前哭泣,说完便跪了下来:“公子要治奴婢的罪,现在便治就是,把奴婢打发出去或是退回老太太跟前去,都由公子来,谁若是有攀龙附凤的心思,便不得好死,反正公子看奴婢也不顺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趁早去了也干净。”
说完这些话,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眼圈都红了,强忍着不让泪水滴落下来。
裴境有点慌,他不是那个意思,没有要贬低她,只是提醒她别被他二哥迷惑了心智,以为他那院子是个什么好去处。
他哪里贬低她了?
想起自己说的,一句攀龙附凤,一句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的确难听的很。
可他本意并非如此,他只是想要她记得,自己是流风阁的人。
“你先起来……本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公子的意思,奴婢都懂,左右不过是奴婢身份地位卑贱,万事都由主子做主罢了。”
她的性子,怎么这么倔!
裴境有些后悔,把她养的这么伶牙俐齿,他都有些说不过她了,可这件事,确实是他的不对,是他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