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辞没有打断少年,他拿出丝帕,一点点拭去了羊羔身上的泥浆与血污。
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谢不逢的伤口,还在向外渗着血。
“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将我引到竹林,”少年喃喃自语,“是我没能看好它……”
如果自己寸步不离;
如果自己没有放手让它觅食;
如果自己没有给它自由……
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早该愤恨于对手的低劣才对。
但是谢不逢却已经默认了这一套不讲道理、弱肉强食的原始法则。
他只为自己的疏忽与失败而自责、愤恨。
这是伤心吗?
……谢不逢不知道。
他只知道,往后再也没有一只小羊,会安静地趴在自己的怀里了。
捡来的羊羔,是世上唯一属于谢不逢的东西,与他仅有的温暖。
从今往后,他又一无所有、两手空空。
文清辞轻轻地摇头。
太殊宫的漫天烟火,映亮了他的眉眼。
“殿下,在这件事情上,您没有任何的错。”文清辞忽然开口,打断了谢不逢纷乱的思绪。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失败并非是错,或许无知、愚昧与狂妄才是。”
说着,文清辞一点点用力,抱紧了怀里早已冰冷、僵硬的羊羔。
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融入这个世界的他,再也没有办法漠视这一切的发生。
太医眉心的那点朱砂,毫无预兆地刺进了谢不逢的心底。
“殿下您并非什么‘妖物’,而是生病了,”文清辞的脸上,罕见地没了笑意,他的语气分外坚定,“与感冒、发烧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特殊了一点而已。”
这是一个谢不逢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答案。
少年缓缓抬眸,向文清辞看了过去。
……只是,特殊了一点?
燃放不歇的焰火,点燃了文清辞漆黑的眼眸。
谢不逢第一次从那双悲悯又无情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文清辞淡淡地看了捕兽夹一眼,再将视线落在少年的伤处。
他一字一顿地说:“没有痛觉,所以更加容易受伤,处于致命的危险中而不自知……在我看来,您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于一个更需要被额外照顾的病人。”
无痛症是一种罕见的隐性遗传病,出现的概率大约为十亿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