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开恩!请皇上开恩啊!”
皇上站起身,慢慢地坐御阶上走下来,走到沐明远的面前,蹲下,与他平视,一张已经染了岁月风霜的脸上,笑意还挺浓,悠悠地道:“你早就投了成邺吧?”
沐明远差点把眼睛瞪出眼眶,猝不及防又震惊恐惧,他想说没有,但是嘴唇嗫嗫嚅嚅,说不出口,他又不敢承认,皇上还在位,已经先去扶持皇子了,私底下可以这么做,拿到明面上,他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皇上笑道:“你倒也不必怕成这个样子。”说着还拍了拍他的肩,一脸安慰地道:“从龙之功嘛,朕能理解!”
沐明远战战兢兢,皇上说能理解,他可不敢体会成皇上认同并赞赏的意思,君心难测。
皇上能理解的事情多了,但是,能理解也一点不妨碍他砍人脑袋。
他只能伏在地上,脑子里疯狂转着,皇上是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说他的儿子,又转到他那已故的元配,然后又说到他私底下的站队?
皇上看他的样子,反倒笑了,道:“你做的时候都不害怕,怎么现在倒怕成这样?朕又没说要治你的罪!”
“谢皇上!”沐明远听到不会治罪,不由松口气。
虽然知道这口气也未必就松了,皇上今天不治罪,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治罪呢?
皇上果然道:“这件事朕可以不计较,毕竟谁都想要一个好的前程!用你们读书人的话来说,这叫什么来着?人往高处走?富贵险中求?所以,朕理解。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件事就算了,但你儿子的事,算不了!”
“皇上,我儿年纪小,还请皇上给他一条活路!”
皇上站起了身,幽幽叹道:“沐卿啊,不是朕不给你儿活路,是你儿没给别人活路啊!看看,你儿带着那么多人把威武侯府断腿又老迈的裴霁像狗一样在地上拖行,还天天去,还给他嘴里塞泥巴,朕说过什么没有?你儿带着人打那些平民,抢他们赖以生存的银子,其中一对夫妻还被打断腿,朕说过什么没有?你儿和人的赌输了,把人家独子眼珠子打一个,人父亲都告到朕面前了,朕说什么了没有?只要没闹出人命,都好办,你说是不是?问题是你儿子闹出人命了!”
皇上的语气这么好,这给了沐明远一丝希望,他磕头磕得更认真了:“臣愿意补偿桑家!”
皇上看他一眼,慢悠悠地道:“说说看,怎么补偿?”
沐明远道:“臣愿补偿千两白银!”
皇上叹了口气,道:“你需要补偿的,只是桑家吗?因为你儿子,朕接待西唐使臣,都被下了面子。西唐太子嘲笑我东夏律法是摆设,这些,千两白银算什么?朕缺这千两白银?”沐明远实在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他也明白,这件事的影响太大,搞不好,他的雍儿就被拉出去祭天!
他只能继续磕头:“请皇上开恩!”
皇上道:“开恩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吧,朕给你两个选择!”
“皇上请说!”
“第一,按照律办事,该如何就如何,万一你儿子罪不至死,朕也不会要他的命!”
沐明远清楚知道他儿子的罪,只有查实就是个死,嗫嗫嚅嚅道:“皇上,第二呢?”
皇上瞥他一眼:“十万两白银以充国库,朕许你儿不死!”
沐明远呆滞,十万两白银,十万两白银!!
自被沐清瑜要走裴漪嫁妆后,沐府里的日子一下子就捉襟见肘起来。之前裴漪的嫁妆铺子田产什么的,都是极赚钱的,被孔宜佳管理着,虽不断缩减,但还是有收入的。
但后来,裴霁拿出当年民政使司留存的册子,把那些都拿走了,沐府的财产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二。
十万两白银当然还是拿得出来,只是拿出来后,他们就要过一段苦日子了。
想到沐雍是他唯一的儿子了,若是真有个好歹,那他沐明远就绝后了。
他费那么多心思,做了那么多事,不就是想沐家从此以后飞黄腾达,可要绝了后,他官位再高,封侯拜相,后继无人还有什么奔头?
他只迟疑了几秒,就立刻道:“臣愿意!”
皇上嗯了一声,道:“退下吧!”
答应的十万两,沐明远一点也不敢耽误,他叫孔宜佳变卖了铺子田产,庄子之类的产业,还借了一些银子应急,终于凑足十万两白银!
孔宜佳还有些舍不得,不过,听说这是为了救儿子的命,也顾不得舍不得了。
这两天,沐明远对她态度极差,她也不大敢往沐明远跟前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