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子摇摇头,啐了一口:“哼!李大爷对我说,说这是第二次了。”
叹口气接着说道:“李大爷念我是同乡同村,嘱咐我千万别多管闲事,还让我千万别告诉你,说你脾气躁。这马杰来头很大,行省里、府里都有关节,已经有好几拨人找知府大人说情了,说不定就在这三两天要放人。”
郑虎黯然地看着愤怒的牛云雷,这事他肯定是知道的,大人也是知道。但郑虎也想不透大人要忍到什么时候,不禁心中也涌起疑云:“难道……这一次……在马杰的案子上,大人真的准备这样不了了之吗?”
不,我不信,要是不了了之,就用不着花那么大的心了。
星光暗淡,一弯金sè的上弦月钩沉在浩瀚的天海。不过就算是不是明月当空,天也不黑,积雪还没有化呢,厚厚的铺在地上。牛云雷紧跟着郑虎,急匆匆地朝北平府衙走去。衙门前的小广场一片阒寂。
“牛兄弟,在大老爷面前切不可失礼,”将近府衙大门时郑虎低声嘱咐道:“不要多说话,看我的眼sè。”
牛云雷的腮帮抽搐了一下,天黑,看不见。他们跨进了石狮雄踞两旁的府衙大门。衙役拦住了他们,叫他们在耳房等候传讯。
不到一袋烟工夫,便出来躬身笑道,“大老爷在签押房等你们呢。”
郑虎对这个院子很是熟悉。半年了,他作为府衙的禁卒序列的意愿,常常在这里面跟着庞煌走动。
此刻的大院空寂无人,树影模糊,走进森严的大堂,黑漆漆、yīn森森,积雪反shè的微光依稀可辨大堂的公案,知府大人的座椅。
然后绕过一道屏墙,从后门穿过一个大天井院,衙门里各司职部门便设在这里。走到第三进房屋,出了边门,郑虎放慢脚步,并小声叮嘱说:“你在这里等一会,待我去禀报大人。”
然后轻手轻脚地向横在一旁的几间房子走去,他踏上青石台阶,挑起厚厚的双层夹棉绸帘线灯光透露出来随即又闭上了。
看见郑虎走进去,牛云雷转头四顾,他也很熟悉这个府衙rì常cāo办业务的署所。原先他曾经是府衙的班头之一,但屡遭排挤,前任知府也不待见他,最后直接把他扔到监狱守内监,省得看见心烦了。
府衙内院,五间宽敞的签押房,南北各有四扇雕花格子窗,不过现在雕花的格子窗都被大人换成了玻璃窗。每个窗户下都有一只双层半圆型小茶几,chūn夏秋三季窗户洞开,茶几上的盆花衬托着墙壁上悬挂的字画,总是那么洁净淡雅。
牛云雷注意到,刚才郑虎进去的那间签押房的每扇窗户都遮得严严密密,透不出一线灯光。应该是正在与人家密谈。
只是片刻功夫,就看见郑虎挑开门帘,踏下台阶。牛云雷赶忙趋前几步。
“牛兄弟,”郑虎阻止道:“大人吩咐,让咱们两人再等候片刻。”
“是。”郑虎停下脚步,跟着郑虎往外走,小心翼翼的问道:“郑大哥,谁在签押房和大老爷叙话?”
郑虎不说话,在前引,他们穿过空荡荡衙署大院,踏进大堂后门。
“老爷难着呢,”郑虎在大堂停住脚步,压低声说:“北平行省的吏部主事周大人正在签押房,两位大人不说话,面sè都很难看,我还没有开口,大人就让咱们先等等。”
“啊?行省的大人来了。”牛云雷奇怪,他立即敏感到可能是为了马杰的案子,但……,刚想张嘴问,便闭上了嘴,在衙门这么多年他知道衙门的规矩,有的事儿,不该打听的就不能打听。
郑虎叹口气,摇摇手,说道:“牛兄弟,老爷犯难啦!没想到拘捕这个一个无赖马杰,竟然招来恁多麻烦。”
“这有啥麻烦!”牛云雷叫道,声音在黑漆漆的空荡阂寂的大堂内震响,“按王法办呗!”
郑虎被牛云雷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拉一拉烦躁不安的牢头,默无声响地再次走进县衙耳房。
寂静的夜空中忽然传来长安街庆寿寺铁钟敲击的洪亮声响,夜深人静,钟声格外清越。
已经是子时了,郑虎、牛云雷还滞留在耳房内等候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