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5ZU1l起初,周寅说到发现男尸的时候,萧誉与阿蛮皆还都面色冷静,不为所动。但很快,他们的神色便变了。周寅声音发沉,言简意赅的开口道:“发现男尸的人,在其身上发现一份密报,而后,很快报给了当地守卫。经核查,男尸身份被确认为我梁地将士,而他身上密报乃是我梁地灭诸国的作战计划。”
他话音落,定定看着萧誉,脸色难看。萧誉几乎是立刻,脸色就有些铁青了。当初在封丘邑,楚地长信侯扬言要夺阿蛮当禁脔,他怒极,一气之下,便召来石山商议,整整一夜,他们才商讨出这样一个办法,寻一具条件符合的男尸,以充作蜀地将士,而后在其身上放上蜀地攻伐楚地的作战计划。为确保楚地对这尸体的身份深信不疑,他们还决定将尸体丢在荒郊野外,造出意外死亡的假象。楚地一旦拿到这份作战计划,便肯定会信以为真,认为蜀地暗中谋划攻伐楚地,从而造成两国冲突加剧,战争一触即发的局面。但不过很快,封丘邑涌来难民,计划便被搁置。但如今,周寅所说,与他当日和石山商议之策,如出一辙。而这计策,知晓之人不过三。阿蛮在一旁起初听的颇为费力,而后才慢慢明白过来,紧接着就是心惊。此事爆出,其一是有人将他们当时商议的计策外泄,即是说他们三人中有叛国之人。萧誉定然不可能,如今周寅主动来报,自然也不可能,那就只剩下石山。其二是有人利用这个计策,反过来陷害梁地,让诸国对梁地吞并诸国,以一统天下的野心深信不疑,从而引得诸国为了生存,而进行合纵抗梁,共同灭掉梁地。阿蛮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一张小脸也难看至极,只觉得身体都有些紧绷了。连带着,她心中都有些许的慌张。若果真如周寅所言,那前来参加幽州会盟的诸国使臣,不过是为了暗地联络,以商议抗梁大计。如今表面上看,风平浪静,不过是发生几件武将挑衅的小事儿,但暗里,却早已波谲云诡。萧誉并未立刻问话,手指在案几上轻敲,好半晌,他才抬眸看向周寅,声音发沉道:“依先生之见,梁地该作何反应?”
他说着,嘴角不由得扯起一个凉凉的弧度,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即便合纵抗梁,也不过是区区乌合之众。”
萧誉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阿蛮就站在案几前,脸色都有些变了,见他张狂,稍稍一顿,忍不住的给他泼冷水,凉凉开口道:“夫君好大的口气,当真以为自己战无敌手?”
她现下,心中实在不安,只觉刚刚看台上那些人,个个表里不一。萧誉视线落她脸上,见她有了精神,神采奕奕,不由得眉梢轻挑,盯着她的小脸看了片刻,声音发哑的开口道:“蛮蛮是觉得我梁地必兵败?”
阿蛮偏过脸看他,并不接他话,视线极淡的扫过他脸,而后看向了周寅:“周大人,亲自赶来幽州城,可是想到了对敌良策?”
周寅沉吟片刻,忽而开口道:“王妃可曾记得郭守敬?他以一己之力,说服齐国和周国齐齐撤兵,化干戈为玉帛。”
阿蛮自然记得郭守敬,此时听到周寅提到此人,脸上神色不由得越发的凝重。周寅见她神色严肃认真,不由得继续开口道:“此人堪当大用。”
不过合纵之术。郭守敬恰恰最擅长连横,且让他们不攻自破。萧誉在一旁听着,面上露出不置可否的神色,心中还依旧颇为有些对这些耍嘴皮子的众横家而心生的鄙夷。阿蛮见他神色,便知他心中定是不屑,依旧并不理睬他,只身子前倾,试探着开口问道:“周大人,可是想让郭守敬去一一游说诸国?”
郭守敬之才能,他们早已领略过。周寅视线在王妃身上和王爷身上来回扫了两遍,身子顿了顿,又沉思片刻,才捋了捋胡须,眯着眼道:“臣下从封丘邑起程之时,便已命人传信给郭守敬,命其即刻北上,赶往幽州城。”
萧誉一概信奉兵家之道,喜以兵法、武力解决问题,提及纵横之术,总报以嗤之以鼻的态度。若非前次,郭守敬果真游说成功,令周国与齐国和好如初,他现在定立刻就拒绝了周寅的提议。现下,他冷眼看周寅和阿蛮一问一答,并不多言。阿蛮自然也不理他,只认真的又询问了周寅一些具体细节,好半晌,她沉默下来。周寅说的口干舌燥,见也没个人给自己倒杯茶水,他耷拉着张脸,走上前,便将案几的茶壶提了起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咚喝下。阿蛮思虑片刻,才偏过头看萧誉,声音低低的开口道:“夫君,可要速传石山将军来幽州城。”
算日子,石山应该早就成了亲,正是新婚,蜜里调油的时候。阿蛮神色颇为严肃,也觉这事儿确实该调查清楚。萧誉神色放松,靠在椅背上,听着他俩商议接下来的事宜,冷不丁听到阿蛮说要传石山前来,眉头立马皱了下来。他心中微有发堵,并不肯相信是石山将计划泄露。阿蛮见他迟疑,不由得走到他身前,俯首看他,声音发软,语气却颇为重:“王爷于情于理,也该见一见石山将军。若是当真是他出了问题,该罚则罚。但若不是他的错,那就更要还他清白。”
萧誉见她神色认真严肃,不由得盯着她看了片刻,才开口道:“蛮蛮颇有主母风范。”
他这么说完,阿蛮便是一怔,而后,小脸一时间颇有些发烫。周寅在一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喝完以后,抬眸打量他俩,见他们全都不开口了。他揉了揉额头,长吁短叹道:“可怜我这老头儿,不远万里而来,也没人嘘寒问暖,更没有人心疼心疼。”
阿蛮顿时回过神,一起身,软乎乎的开口道:“周大人,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