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生就有点寥落的意思。
精心地做了一桌菜,都是他仔细打听,据说李小姐爱吃的,结果人家也不稀罕,说到底自己是什么忙也没有帮上。想想人家是大小姐,又是留洋的新女性,自然跟求岳说得上话,不像自己,除了会唱戏,世面都没见过几分。呆呆在饭厅里坐了一个钟头,困得支持不住,谁知就在桌上睡着了。
求岳进来,他迷迷糊糊就醒了,只是赌气有点不想起来,心里又记挂着采访的事情,怕李小姐不好说话,忍了又忍,把眼睛紧紧闭着。
求岳看他闭眼闭得头皮都紧了,跟猫一样,心里想笑,往他眼上吹气。
黛玉兽装睡失败,捂着脸娇恼:“人家睡一会儿,你也来捣乱!”
求岳把额头顶在他额头上:“你是个小笨蛋,我不回来,你自己不知道吃饭?”
露生赌气捂着脸:“我要饿死。”
“你饿死了我怎么办?”
黛玉兽细声细气道:“你做和尚。”
金总爆笑起来,把黛玉拎起来一看,两个眼泪汪汪的,“哎哟,气死我们黛玉了,饭也没有吃,觉也睡不好,怪哥哥不好,把你忘在屁股后面了!”
黛玉兽拿小拳拳捶他脑门,没捶两下,金总肚里先吹了一个革命的号角,白小爷肚里也发出革命的响应。两个人也不打了,捂着肚子都笑,露生站起来道:“我去热两个菜,将就吃一点,没见过你这种人,说事情说得饭也顾不上吃!”
金总拽过他:“过来我给你眼泪擦擦。”
两人只热了一个珍珠鸡,就着三丝汤泡饭吃。求岳把发稿的事情说了一遍,露生也放下心来:“这样就最好了,我见她不愿意来家里吃饭,还怕她是嫌弃我们这里农家地方。”
“嫌弃?”求岳惊奇得笑起来:“她一个女记者有什么好嫌弃,记者了不起?现在是我求着她,等老子有钱了,还不知道多少记者排队要采访呢!”
露生
无奈笑道:“你真当她只是记者?她是百货大王李荣胜的女儿。”
金总的鸡掉在桌上了。
露生把鸡块丢进痰盂:“你这个眼睛是白长的,穷人家女孩哪有出去留学的本钱?”
“……真的看不出来啊。”
“她父亲在北京开好几个百货公司,上海和南京也有分号,人常说的李金蛤|蟆,就是她父亲了。”露生缓缓道:“听说是李小姐做事有些悖逆,所以跟她父亲闹得僵,不过当父母的总是溺爱儿女,她要做记者,李老板就给她开了这个救国报社,只是不让她自己做社长,请了几个有资历的社长主编管着她。”
求岳随口问道:“你跟她爸爸认识?”
露生想起往事,心中忽然一刺,口中淡淡道:“也不算怎样认识,这样有名的人,总是听说过的。”
求岳心里只觉得佩服,看来李耀希说瞧不起大小姐还真不是说酸话,人家本来就是大小姐,不过是不屑于娇滴滴罢了!也难怪她口气那么大,一个主任就拍板发稿了。不由得感叹一声:“她真是,蛮棒的!”
这是抱上大腿了啊!
露生见他神往的样子,心里又有些难受,很想问问他觉得李小姐怎么样,又怕越问越失望,干脆放下不提。忽然听求岳说一声:“有件事我得跟你承认错误。”
露生心里掉了一块似的:“你说啊。”
求岳挠头道:“我说了你别生气,刚跟李耀希说着说着,我没控制住自己。”
露生更觉得揪心:“你有什么事就说。”
金总沉痛道:“我又捐了五千个……”
露生:“……”
“我感觉那样营销起来比较壮观。”
露生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刚算了棉花,你幸好不是说捐一万个。九千个做完,咱们还能剩些存棉。”他心中倏然轻松,脸上也露出笑容:“这是最后最后的了,再捐下去,咱们没有东西回本了!”
求岳伸头看看露生:“真的不怪我?”
你这蠢比,根本不知道白小爷在担心什么。露生哪里计较这些,温柔笑道:“你是当家的,自然你说了算。”他揉揉眉尖:“说不得这几天我再和周叔去镇上看看,有散棉也收进来,现在货源要紧。”
求岳见他笑了,也就不再多说。其实接下来怎么办,他也考虑过了,就看齐松义能不能圆满完成任务。他嘱咐露生:“你把棉账这块算清楚,我这次真的是冒险,时间也紧得很,纱布要加紧做,感觉八天都太长,越快越好,现在是我们跟着打仗的节奏,不是打仗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