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笑呵呵听着少年言语,轻捋颚下几缕胡须,满是赞赏之色。
他当然清楚,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只是没想到竟真能被这小子察觉出来。
当时老人施展出圣人境以上修为方才具有的神通,特意掩藏气机,不让外间觉察,拘梁甫元神离体,困于力开创出来的一片隔绝空间之中。
在这圣人自创的隔绝空间内,生杀予夺,随心所欲。
梁甫想必也是知道的,否则就不会瞬间惊慌失措,哭天喊地。
老人自然不屑于杀他。
方外之辈,不问尘世,算是天下一道基础规矩。当然也可以不守这个规矩,只是为梁甫这么一个渣子就破了规矩,实在是跌份。
梁甫虽算是一只脚踏入了修行门庭,但仍旧只能算作尘世中人,离方外还有着很遥远的境界差距。
“梁甫威名赫赫,你这个年轻人却还是敢于挺身而出,甚至不惜用换命的法子,也要助老朽顺利出城,着实令老朽感动,同时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毕竟贪生怕死当算作人之常情。”
灰袍老人这番话,语气上轻描淡写,实则意味深长。
白一男却不以为然,很随意的说道:“小时候,我生活在山中,山里的路险峻崎岖,走山的人有很多就因为道路不平摔死在了山里,后来我爹便开始修桥铺路,想着能让山路更好走一些。”
“记得我爹说过,若有沟壑,当填平,若遇峰嶂,则开山,只愿前行者,能有一条坦途。”
“后来一场洪水冲毁了村子,全村人都死了,我侥幸被冲到琢麓城外的河岸边,才保住了性命。”
“那一年我七岁,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全身重伤的老七,他和我一样,也是被洪水冲到这边的。”
白一男望了灰袍老人一眼,说:“我当时还很小,老七伤重昏迷,凭什么能活下来?”
他自问自答:“因为当时有人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我们,出手帮助了我们。如果世人看到当时的我们皆无动于衷,我和老七恐怕早就死了。后来,我和老七就在琢麓城讨生活,讨过饭、做过工,虽然受了很多欺凌,但终究是活着走到了今天。”
老人已然明白少年心境。
怪不得他体内所蕴含的气息有着浩然之相,竟是他本性与浩然之气天然相亲。
世人既救我,我又怎能不救世人?我既知欺凌之苦,又怎能再容欺凌之事于眼前发生?
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让老人淡漠已久的心境,泛起了澎湃的波澜。
先前生出的那个念头更加坚定了。
不过在此之前,老人得先瞧瞧白一男口中的那个老七。
传授白一男武艺,将其领入修行门庭,却不愿做其师父,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玄机不成?
庙内,摆有一张拼凑而成,很长的木桌,男女老少围桌而坐,足有三十多人。
一盆盆杂烩炖菜热气腾腾,就着面饼子吃上一口,果然满口留香。
“不错不错,至朴至纯却滋味厚重,真是绝佳珍馐啊!”老人笑容灿烂,一手抓着饼,一手抬起筷子朝盆中夹菜,嘴里的还没咽下,又一口已到嘴边候着。
一桌子人看着老人这幅吃相,都惊呆了。
今年八岁的小石头,瞪起乌溜溜的眼睛,心想:这老头,得多久没吃过东西呀?该不会和我一样,也是个要饭的出生吧!
他觉得,老人应该也是被白大哥救下,准备来入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