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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生辰宴的前一日傍晚,凌烈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从柳姨娘口中得知凌玥前两日到了,顾不得梳洗直接往揽月轩奔去。“玥儿,玥儿,你在哪儿呢?”人未到,声先到,可见老父亲的焦急。凌玥正在陪阿昀练武,听到父亲的声音,让阿昀别停,自己迎了上去。“爹,您回来了?”她环着凌烈的胳膊,细细打量着,“瘦了!”凌烈摸摸她的头,爱怜道:“你不一样?去洪城那么远的路,爹没一日不担心。这不一听你姨娘说你回来了,赶紧过来看看。”“女儿没事,一切好得很。”小丫头笑嘻嘻道。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再怎么艰难,她都无所谓。看见她平安,凌烈也放心了。“有没有你哥哥的消息?”碍于柳姨娘等人在旁,凌玥摇了摇头:“没有。原以为找到了,谁料是一场误会。”凌烈心中不免失望,叹了口气。这么多年都找不到,难道真的再无相见之日了吗?怕女儿跟着难过,勉强挤出笑容:“我们再慢慢找。对了玥儿,明日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你和爹一同去。”柳姨娘心中羡慕极了,那种宴会她这辈子是去不了了。但她仅仅失落一会就做好了心理建设,自动请缨去帮凌玥准备宴会用的衣裳首饰。凌玥说这些事红果清音会做的,柳姨娘却觉得小丫头们做事不妥当,这种重大的宴会必须她亲自来!待她们离开,凌玥央求着:“爹,明晚的宴会,我能不能带阿昀一起去?”凌烈看了一眼不远处练武的少年,这么些日子不见,似乎又高了些,也壮了些。那耍剑的英姿,倒真是意气风发、赏心悦目。谁能想到不久前他还是一个没有拐就走不了的小残废!笑眯眯问女儿:“你是不是担心叶离忧会找你麻烦,所以让这小子保护你?”保护?爹是不是失忆了?就凭她三两下撂倒几个小厮,她需要保护吗?权且当保护吧!郑重点了头:“对!爹您也知道,女儿是大家闺秀,总不能大庭广众动手。但我不犯人,人会犯我。叶离忧是皇后娘娘的儿子,虽然是禁足期间,但母亲的生辰还是要出席的。而且前几日他刚骂女儿水性杨花,还骂女儿小贱人,仇人见面,他肯定不安分”凌烈本来安静地听着,听到后面直接炸了,拳头握得紧紧的:“他个纨绔敢这么骂你!以往爹只觉得他行为不检、举止粗俗,想不到竟敢欺负到你头上了!还想做太子,做梦去吧!爹决定了,绝对不会支持他!”本来朝堂对于立嫡立长立贤意见很不统一,都在等着他这个丞相表态。如今看来,支持谁他先不定,但是叶离忧一定是最先出局的那个。凌玥贴心地给他爹顺气,边说边看他:“爹,莫生气,莫生气,二哥已经帮我报仇了。他说虽然爹您一向明哲保身,但让我不要怕。以后直接打,出了事就报将军府的名号,他来摆平!”凌烈闻言老脸通红,“薛天那浑小子竟然这么说我?还报他们家的名号?开什么玩笑?没事女儿,只要不是你先欺负人,任何事爹给你担着!”凌玥低头笑了,果然遣将不如激将,有了她爹这句话,什么叶离忧,来一次打一次!将他拉进摘星阁,关上了门。瞧她神秘兮兮的样子,凌烈心下诧异,但听完了她所说的话,整个人懵在了那里。“你哥哥是大郑的南王世子?”凌玥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是的爹。这件事只有薛家的奶奶、阿昀和我们父女俩知道。”凌烈扶着额头沉思了许久,百思不得其解,再抬起头时仍难以置信。“玥儿,你真的没认错?”“不会错。哥哥来凌府的那个晚上,柳姨娘都说他像极了爹年轻的时候。而且薛家的大嫂也说女儿与他长得相似。至于胳膊上的烫伤疤痕,奶奶肯定是她当年找人医治的。爹,明晚的宴会哥哥也会去,您到时见了就不会有疑问了。”凌烈又沉默了,怔怔地坐着、想着。良久,眼中流出两行泪,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着晶莹的光。他颤抖着拿出帕子擦了擦,声音也颤了起来:“玥儿,你带爹去见你哥哥好吗?”凌玥摇头,并非她不愿意,只是现在不是相见的好时机。若是被韩千峰见到该如何收场?“哥哥在驿馆,与他现在的父亲在一起。若是见了,我怕他会为难。爹您是大周的丞相,他是大郑的世子,立场不同,您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望着女儿担忧关切的眼神,凌烈的眼睛又红了。“可他是我儿子!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啊玥儿!”寻找多年的儿子一朝有了音讯,却有了另外一个父亲。若是小户人家,他还可以给些银两感谢多年的照顾,再将儿子带回家好好补偿。可那个父亲是大郑的摄政王,实际上的太上皇。又给了儿子世子之位,可见他的看重。一方是生身之父,一方有养育之恩,换谁都难以抉择。多年的期盼一朝成真,竟然不能相认,这让他怎么接受?凌玥给他倒了杯茶,劝道:“爹,您别着急。哥哥心里有你,找机会见了再细说。”凌烈叹了口气,眼底苦涩:“可晔儿为什么这么多年只记得你,只知道寻找妹妹,却从来没提到过爹?”凌玥愕然。这她还真没想过。试探性道:“是不是爹对哥哥不好?”“胡说!”凌烈嗔怪道,那可是嫡子,怎么会不好,不过忽视也是有的。又叹了口气:“也怪我当时将心思都放到了那个女人身上,有时忽略了你们兄妹俩。晔儿小时候很懂事,像个小大人似的照顾你。到哪都背着你,带你去玩,给你喂饭。你天天不停地喊哥哥,连睡觉都要与他在一张床上”凌玥静静地听着,这才明白为何韩铭说她是他最重要的人,再一想到他受过的苦,心里又难过了。驿馆外,凌烈远远地站着,静静地望着门口。他知道不能与韩铭相见,但他就想过来,哪怕远远地看上一眼。他不知道他是在驿馆内,还是在驿馆外,他就一直等在那里。想等心平静了,他再回去。“父王,我听朋友说长街上有一家云来居,酒菜很好,我们就去那儿吧?”“好啊铭儿,咱们父子俩把酒言欢!”“都听父王的!”韩铭陪韩千峰出了驿馆,刚掀开帘子,余光看到远墙下立着一个中年男子,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他一身仓色锦衣,身形瘦削,显得落寞孤独。韩铭心中一动,第一时间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下意识想奔向他。刚迈出一步,他反应过来了。他不能!“铭儿,怎么还不上车?”马车内传来韩千峰的声音。韩铭这才回过神来,向远处的凌烈颔首微笑。响亮地应道:“来了,爹!”马车往云来居驶去,墙下的凌烈再也忍不住了,老泪纵横。他喊的不是“父王”,喊的是“爹”。他认出他了,他的儿子认出他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