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实验楼天台上的风,好大啊。
陈芽站在栏杆前,这样想着。
她的马尾辫被风吹向空中,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揪着她的发尾,扯紧她的头皮。
她有些『迷』『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子,她的脑袋木木的,好像哭着哭着,脑浆就顺着泪水流了出来,大脑看上去还是那颗大脑,但实际上早已空空如也。
我朝甄欢说的那句话,就算是我不对吧,但难道我应该付全部责任吗?
明明是甄欢!决定跳下去的明明只是甄欢而已!根本没有谁在她背后推她啊!
对,我没有错,我根本没有错……
她这样想着,贴近栏杆的身躯刚刚远离冰凉的界限,放在口袋里手机又震动起来。
“嗡嗡——嗡嗡——”
她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着了,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不,不,别来了,别来了……
她这样想着,手忙脚『乱』地想要把手机关掉,可是手机反而接通了。
“都是你的错!”许诗谨在电话里疯狂的大喊大叫,“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这样!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不是我,不是……
她开始还鼓起勇气想下去,但是勇气和意志都在许诗谨的狂怒中如同冰雪遇到艳阳一样飞速的瓦解了。
没有人站在她身后,没有人推她。
她好像其实也不太想死……
但大脑失去了功能之后,身体就拥有了自己的决断,她重新贴近栏杆,冰凉的栏杆让她哆哆嗦嗦,她抬起腿,跨上栏杆,朝下看去。
树木如同玩具,人群如同蚁点。
地心引力好强啊。
比平常感觉到的强千倍百倍。
跳下去会痛吗?
沿着后门的小道往前走,中途会路过学校的塑胶『操』场,『操』场有左右两条岔道,一条岔道通向教学楼、宿舍楼,一条岔道通向食堂、实验楼。
周同学带着纪询直奔食堂、实验楼的方向。
他有条不紊地解释:“学校里没有池塘河流,跳水『自杀』不可行。如果陈芽一时想不通,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上天台『自杀』。学校里高到足够『自杀』的有三栋楼,教学楼,宿舍楼,实验楼。”
“宿舍楼有严格的门禁,现在不到放学时间,有阿姨看守,不会轻易放学生进去;教学楼有一整栋楼的老师和学生,如果陈芽选择教学楼跳楼,那么老师和学生都能视线发觉,而且自许诗谨在教学楼上试图跳楼之后,教学楼往天台的门一般是锁着的,轻易不开;那么剩下最危险的就是……”
他们已经来到了实验楼下。
两人几乎一齐抬头看向楼顶天台。
天台边沿,一道黑影正跨坐于栏杆,摇摇欲坠。
纪询骂了声粗口。
“报警!”他转头对后面赶来的池文澜说,“然后打电话给年段长班主任——”
他们冲进了实验楼,实验楼里有电梯,但是晚上不开放,只能走位于建筑正中央的螺旋楼梯,盘曲蜿蜒的楼梯似乎没有尽头,明明记得自己已经跑过了很久,可再朝顶端一看,依然很远,更可怕的是,再往来时的路看去,也变得漫长而遥远。
一种仿佛被架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只能无头苍蝇一样原地打转的窘境。
正焦灼间,纪询忽然发现周同学的脚步变得迟缓了。
他不再像刚刚爬上楼梯一样,一步就能跨过两三个台阶,改为收拢了步子,一阶一阶往上走。
是体力耗尽了吗?
纪询想,但是很快,他又发现对方的脸上正浮现着一些不太明显,但确实存在的厌恶——不,不是厌恶,是抗拒。
对方越走越慢,不是因为体力耗尽,是他正在抗拒楼顶,抗拒着楼顶上正发生的可怕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