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六层,仿佛先前所有的一切危险都消失了,平静得令人不敢相信。
符火指引着她走向正西方,整个兵库中唯一有明光照射进来的角落,看到了一组长剑。
共九柄,样式各不相同,有的安然躺卧剑匣中,有的随意横在武器架上,有的立在墙边,有的静立于阳光下,像是安逸地在晒太阳。
但无论哪一把,在剑柄之上,都刻有一个极小的墨色火焰。
任平生缓步走近,在这组长剑面前屈膝蹲下,眸光平静无澜,却在眼眸深处,隐藏着极深的偏执。
“斩风……”
面前的剑并没有回应她。
但她却十分确定,这确实是斩风九剑。
世人皆知,斩风九剑是一千年前号称天下第一剑的砚青剑君的本命灵剑,共九柄,每柄的材质外形和作用皆不相同。
但鲜少有人知道,这九柄剑,全都出自任平生之手。
她擅炼器,却极少炼器。
当年的少有的几个炼器作品,全都是给几个朋友打造的本命灵兵,如今早已迈入时间长河中,无人知晓了。
似乎意识到创造它们的人出现,斩风九剑此起彼伏地发出清亮的嗡鸣,似是欢欣。
任平生低声道:“你们在这里,那砚青在哪呢。”
她脑海中浮现出当年被砚青抓着练武的场景。
他们五人中,她和砚青认识的最早。
现在世人口中的剑君砚青,冷酷狠绝,不近人情。
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恰恰相反,砚青是个内心极其柔软之人。
他仿佛有着世界上最柔软的心肠,明明手持利刃,却最温柔不过。
愿意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连夜奔袭三千里斩杀仇敌,也能在一身血迹回程时给任平生捎来杀人之地一朵不染血的花。
也会因为担心她树敌太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武技教给任平生。
因着砚青这样的性子,当时有很多人想处于私心,想骗他帮忙杀人。
那时他们五人在夜里喝酒聊天,聊起最容易受骗的人,公认就是砚青。
但或许,也只有这样赤诚如稚子的人,才能练成天下最一往无前的剑。
他们这样说,砚青也不恼,背着剑匣坐在屋檐下,仰头灌了一壶酒,笑着说:“只要我剑在手,被骗又如何,照样无人能伤我。”
那时,任平生听着这句话,只觉得稀松平常。
他们早已经站在天下之巅,除了高悬头顶的真仙,已经无人能伤到他们。
除了,真仙。
千年的时光在任平生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她再度睁开眼,伸手去触碰斩风九剑,想要将砚青的剑带离这里,却愕然发现,斩风九剑竟隐约在拒绝她。
拒绝的力量很温和,仿佛是在告诉她,现在的你,该找的不是我们。
任平生静立于斩风九剑面前,良久未曾离开,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周身的场景开始慢慢变化。
一滴墨色倏然出现在空中,而后缓缓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