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袖劲装,墨发高束,越发显得挺拔矜贵。一双凤目依旧深沉无底,无法让人窥见其中的暗流涌动。
燕迟心口冰凉,手脚也跟着僵硬,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听到所有人高呼着“见过王爷”,像个木头人似的随着众人的动作行礼。
头皮开始发麻,她知道那是被人盯上的感觉。暗道完了完了,难道这位广仁王真的是来抓自己的?
不是说贵人多忘事,就算她长得好看,但在这位王爷面前也不过是个侍候人的丫头。为了一个丫头亲自出马,是不是有点夸张?
宁凤举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那个不安的小脑袋里面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
盛鹤风棋艺不俗,在军中难有敌手,不想竟然连输三局,且这小混蛋棋局中诡计兵法绝非临时起意,而是从一开始布局已成连环杀招。
不通男女之事,却聪慧过人,遇事爱哭哭啼啼,与人对棋时又沉着冷静,如此矛盾之人委实罕见。世间诸事皆有例可循,但凡不寻常之处必有蹊跷。
他一声平身,所有人这才起身。
燕迟侧着身体往盛瑛后面躲,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左思右想不明白,自己就是一个报恩的,又不是卖身给王府的下人,偶尔有自己的事也是合情合理。
这般想着,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一见到这人就软一脚,当下直了直身子。
宁凤举是三军统帅,近几年却很少在军中露面。甫一现身,别说是军中小辈,便是老资历如盛鹤风,亦是难掩激动之情。
盛鹤风让小辈们一一报上名,期望他们能在王爷面前露个脸。除了陆承安,还有一个叫易宫的外姓人。
轮到这边时,盛瑛为先,盛琇其后。燕迟硬着头皮报上姓名,盛鹤风听到她的名字略显惊讶,很快又恢复如常。
“王爷,燕家这小姑娘棋艺着实了得,臣都没在她手下讨到好处。”
宁凤举淡淡地看了燕迟一眼,道:“不错。”
燕迟心里又开始打鼓,这两个字怎么听着都像是反话。
旁人都以为宁凤举是在夸她,尤其是盛琇还对着那边名叫易宫的少年挑眉弄眼,嘴里还说着那句“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话。
盛家集训从明日开始,依例今晚会设宴鼓舞士气。燕迟以为像宁凤举这样的身份,定然不屑和一群毛孩子们掺和。
谁知当盛鹤风盛情相邀时,他居然同意了。
这就好比是搞团建,老板非要加入,当员工的还怎么放开玩。不说是其他人,就是燕迟自己也觉得不太自在。
席上荤菜居多,唯她和宁凤举面前摆着素菜。
盛瑛不经意瞧见,忽然觉得甚是巧合。
女子们坐在一起,燕迟的右边是盛瑛,左边是盛琇。一桌子的好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可怜她只能吃草。
盛家庄子上的厨子可能不太会做素菜,她面前的豆腐白菜太寡淡,葱烧干菌又太盐。她不经意朝那边看去,那位王爷却吃得面不改色。
果然是当得人上人,也吃得苦中苦。
一顿接风宴吃下来,她觉得自己光吃风了,宴席的光一点都没沾到。别人吃肉她吃菜,别人喝酒她喝酒酿圆子。
“…骑兵屯去年新添了十几匹小马,黄骠玉狮子都有,王爷要不要挑一匹?”盛鹤风问。
“不用。”
盛鹤风不敢多劝,自五年前同蛮丘在降龙隘一战之后,王爷便不太来军营。即使自己的坐骑在那一战中战亡,王爷也没有再挑选其它的坐骑。
燕迟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酒酿。
宁凤举近日已知饭菜香,再吃无滋无味的东西便有些不能忍。他余光一直关注着燕迟,见燕迟喝得吃得认真,莫名觉得那酒酿必定味道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