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样积极主动地应承林芷萱,也是觉得有几分累,如今便只在一旁靠窗的椅子上坐了,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茶,眸子便从窗户里望了出去,可眼中却丝毫没有靖王府华美的风景,心中反而思忖着自己方才与林芷萱的对话,反思着自己的表现。
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淑慧公主会将自己支开,她跟林芷萱究竟还有什么话要讲。自己方才把话头引到了位份的事情上,难不成是在跟林芷萱商议要给自己什么样的位份?
九姐儿见黄九姑娘不再来招惹她,反而停下了手里的瑶琴,拿眼去瞧黄九姑娘,只见她的神色时而紧张,时而傲慢,时而阴鸷,时而颓丧。眸子在望着窗外,可眼神却是散的,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没来由地,九姐儿却觉着她无意间流露出的眼神有几分可怕,让人不愿意靠近。
那边淑慧正将她母妃给自己托梦的事情缓缓与林芷萱说了,又说让黄桢去钦天监找了人给查查,说要一个‘时上正官’的富贵之命结为姊妹,方能避凶化吉。便让钦天监给批了几个相合的八字,说“壬戌、己酉、戊戌、乙卯”,“甲午、丙寅、辛酉、己丑”,“乙卯、丁亥、戊午、丙辰”,“甲午、戊辰、戊申、丁已”这几个都行。
淑慧道:“旁的我不知道,只听着后一个耳熟。这才想起来小婶婶前年不是让我帮着歆姐儿去寻合适的人家,我恰巧记着,那八字似乎就是‘甲午、戊辰、戊申、丁已’。所以便想来求了小婶婶,认歆姐儿做个干姊妹,也算是帮我们一家老小添福挡灾了。”
这话林芷萱是半信半疑的,歆姐儿的命相林芷萱倒是不曾找人瞧过是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只是歆姐儿毕竟小时候在乡下的庄子里养活的,出身又低,命自然比那些从小就在王府皇宫里长大娇娇弱弱的姑娘硬些。况且林芷萱也知道,民间早有命贵的姑娘小姐,去找乡下的丫头结为姊妹,或是直接找个替身,为的就是乡下的丫头命硬,不怕鬼神,也能替那些娇贵难养的小姐挡挡灾祸。
只是淑慧如今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孩子都有两个了,还来这套说辞,林芷萱并不怎么信。
但是淑慧又说了,不能让歆姐儿白替她辛苦,若是认了姊妹,也让黄桢那里给请封个郡主。林芷萱这回才明白了,原来还吃因着上回自己帮黄桢筹谋内务府的差事的时候,让歆姐儿认祖归宗,淑慧就说过这个话了,只是当时林芷萱并没有在意。却不想她如今想了一个这样的说辞。
再者瞧着淑慧今日带着黄九姑娘过来,话才说到位份的时候,她就提了这事儿,十有八九是为了能对林芷萱施恩,让黄九姑娘拿个不低的位份。
林芷萱原本就觉着黄九姑娘的话很灵巧,心智手段也不弱,她的五姐姐又嫁给了自己二哥,也算是一家人,若是当真能忠心耿耿,也着实是个适合在深宫里过活的人。只是毕竟家世也不算高,原本打算给个嫔位或是妃位足以。毕竟旁人家的姑娘怎样,林芷萱也还没有瞧过。
如今也只对淑慧道:“定然是能让她进了宫的,只是位份,且等你那里的名册制上来了,我斟酌斟酌再说,若是没有更好的了,皇后也是做得的。”
淑慧听了略微诧异,可脸上还是喜意,正瞧着歆姐儿已经过来,给林芷萱和淑慧见了礼,淑慧上前拉着歆姐儿的手,就唤起了妹妹,与她大致说了这事。
歆姐儿倒是有些手足无措,直看向林芷萱,见林芷萱含笑对她点了头,歆姐儿这才也恭恭敬敬地叫了淑慧一声姐姐。
淑慧拉着歆姐儿瞧了半晌,越瞧越觉着得体,只是性子略弱了些,可是如此才更需要黄九姑娘那样的在一旁帮衬着。
淑慧拉着歆姐儿一同在炕上坐了,才问林芷萱:“如今歆姐儿既成了郡主,小婶婶也赶紧给想个封号才是。”
林芷萱笑道:“不着急,让礼部慢慢拟了好的来挑。你们只先认了干姊妹,内务府这一阵不是正忙着给皇上选妃的事情么?等你们忙过了这一阵去,再忙歆姐儿的事。”
淑慧却有些没太明白,只道:“礼部办事太慢,还是小婶婶帮着定了,要不然在名册上歆姐儿难不成还只顶着广储司郎中嫡女的名号啊?略低了些。”
林芷萱吓了一跳,道:“我何时说过要让歆姐儿登记入册了?”
淑慧倒是慌了,却急忙问道:“歆姐儿这样好的资质,外头的那些公子哥儿哪个配得上?必得是中宫主位母仪天下才行的,小婶婶竟然不打算让歆姐儿入宫吗?”
林芷萱这才明白了淑慧的心思,心中骤然气恼了起来,道:“我从未打算让歆姐儿入宫!入宫候选的名册上也不许出现歆姐儿的名字。歆姐儿的亲事,我自会好好斟酌。你只帮着黄桢管好此次内务府甄选嫔妃的事情就够了。”
林芷萱对淑慧一向是和颜悦色,倒是第一回见林芷萱生气,淑慧连忙起身,恭敬地应着是,又陪着笑脸宽慰了林芷萱两句,让林芷萱不要生气,原是她想差了。歆姐儿那样尊贵的人,想来是皇上也是配不上她的。
林芷萱收敛了心思,又觉着自己方才的言语略有些重了,毕竟还当着歆姐儿的面,林芷萱喝了口茶,便只让歆姐儿下去了,这才对淑慧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嫁与帝王家,于女子来说,并非就是良配,于歆姐儿,你要收她为义妹我是很欢喜的。我只盼着她能与你一样,有个丈夫好生体贴着她,毕竟她性子太弱了。后宫那样的地方,我又力不能及,护不住她,还是黄九姑娘那样伶俐的人好些。”
淑慧最是个心宽的,哪里会因为这点子跟林芷萱生气,方才只自责自己不好,险些坏了事。如今明白了林芷萱的意思,却继而生出了更多的想法,若是歆姐儿当不上皇后,那么皇后之位,黄九姑娘尚有一争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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