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
严府。
严世蕃宽大奢华的书房中,此时跪着一个满身貂皮风衣的中年文官。
严世蕃冷冷注视着他已经很久,旁边的罗龙文、鄢懋卿、张经、高寒文等人也是嘴角带嘲,显得十分不满。老严嵩则靠在卧榻之上,眉头紧锁、双目紧闭,也已经很长时间没睁眼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
严世蕃才忽然冷笑道:“杨选,你特么到底在搞什么?那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早报?这时候又跑来劳资面前装傻……是,严家是不行了,但要整治你这种小人,劳资还是治得下来的!”
“小阁老,我,唉……”
杨选刚一抬头要辩白,一见严世蕃眼中的怒意,顿时又沮丧了。
他是在任的大同巡抚,此次鞑靼入寇,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直都想早早请罪,但葛缙却强压下来。虽然都是严家的人,他杨选又哪里拗得过葛缙?只好继续瞒着。
但这几天,
他得到密报,李文进、马芳忽然跑到宣府去了,去密会了张居正的心腹梁梦龙,紧接着又连夜进京……
这时,
他才明白这个祸事不能继续再瞒了。
同在宣大,他杨选饶有才略,可不是葛缙那种草包。这次鞑靼入寇,深入极远,且处处透着诡秘,只要还是个知兵的,都猜得到只是一场前奏而已,目的就是摸清楚防御虚实,真正雷霆一击还在后面呢。
想到这一节,
他再也睡不着,也是连夜就赶着进京请罪了。但严世蕃的这副脾气,又实在没法让人把话说完。
这时,
他深感事态重大,越是拖延,到时候老严嵩要是发怒,可就真没有挽回余地了,于是大胆道:
“阁老、小阁老,属下冒死陈奏啊!这次俺答入侵,真的、很可能只是探探虚实……属下、属下担心俺答很快就要大举进犯啊!”
鄢懋卿这时却插话道:
“大举进犯?怎么可能嘛!俺答这些年都靠咱们的买卖才养着那么多兵马,跟咱们翻脸,他有什么好处?到时候要是换了人,他还那么容易掳掠吗?以公啊,你怎么越来越糊涂了?这话多半是那些卫军的谣言……”
嗯嗯,
严世蕃点点头,道:“杨选,你不要拿这套来吓唬劳资……俺答又不傻,他跟咱们翻脸,有什么好处?你说,你说说看嘛……”
杨选是个带兵的,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但多年战场上的直觉告诉他一定会有事,于是强辩道:
“小阁老,属下从他们这次用兵看出来,十有**就是前哨,最多一两个月,雷霆一击就会来了……属下不是怕打仗,也不是怕您老责怪,属下是担心宣大失守,朝廷怪罪,到时候朱墨那小子又要对咱们痛下杀手啊……小阁老!”
此言一出,又带着十分固执的语气,不禁让众人多想了一会儿——
“不太可能啊?”
“俺答这些年日子难过得很,都是靠打边活着,掳掠一下而已……”
“今年下了大雪,估计是日子不好过了,多抢了一点嘛,还真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成?”
“跟咱们翻脸,以后真跟他干起来,他又哪里去打野吃?”
“鞑靼不就那副德性?还真能搞出什么大的?”
“他还是想推卸责任啊……”
“……”
但想来想去,始终觉得这话言过其实了。
但这时,
罗龙文忽然说道:“小阁老,杨选的话也不无道理啊……但他不是冲着咱们来,应该是冲着朱墨去的……”
什么?
这?
众人不禁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