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慧光寺中,除了度生与度言这般磊落的之外,拿了江珩越的画像与人肆意调笑的、偷藏江珩越的纸笔衣物自渎的、想趁夜摸进江珩越厢房的,都死在他手里。
他大抵也是往生池中的恶灵。
江珩越走了不到一日,他便不堪思念折磨,只想见他,如果可以,想亲手给他戴上那簪子。
八月初八,同样是子正时分,明止浑身是血、踉跄着出了往生池,唇角溢出大片的血沫他也不顾,穿过夜里寂静无人的慧光寺往山下艰难挪去。
自此世上再无明止,而陆拣重入十丈软红,去寻他的心上人。
若有人瞧见他此刻形容,定要惊疑他是否下一刻便会死去,可陆拣清楚,往生池的恶灵杀不死他,世上能取他性命的,唯有江珩越,而若江珩越有此心,甚至无需吹灰之力。
慧光寺众僧侣无一知他俗世身份,否则明海拼着破了先师的规矩,也没胆量教他入往生池。可他一言未发,在往生池里生生站了七天七夜,只为能堂堂正正地走向江珩越。
九月初三,云南王府。
江泗捏着张金帖进来,对江珩越道:世子,山西巡抚朱选前两日调入京中做了礼部尚书,听闻这尚书家的第四子旁的本事一概没有,唯精于骑射,您昨日刚说了想遛马,可巧今日朱四郎便亲自送了帖子来递与门房,邀您后日去西山跑马呢。
江珩越闻言,掀起眼皮来看了看那帖子道:往朱府回一封,说我答应了。
九月初五。
江珩越一身骑装,神采奕奕地牵着马往外走,甫一出王府门,便见一高大的玄衣男子亦牵着匹马在门外等候,见他出来便行跪礼道:草民朱卫年,请世子殿下安。
江珩越有些意外,这朱四郎的容貌竟然十分俊朗,大约是世子殿下能够记到第二日才忘的程度,且看年纪上好似长了他不少岁,只是一双眼黑沉沉的,不像是个二世祖。他遂问道:听闻你父亲近日犯了头风病,可好些了?
朱四郎温声道:家父并无头风之症,想是世子事忙,一时记岔了也是有的。
江珩越未试探出异常,便不再出言,免得徒惹尴尬,二人便上了马,并肩往西山驰去。
朱四郎的骑射的确精湛,江珩越酣畅淋漓地跑了一日过足了瘾,回城却犯起了懒,江泗早知自家主子脾性,早早套了车在山脚候着,江珩越不好丢下朱四郎自顾自享乐,便邀他同乘。朱四郎闻言好似十分意外,上马车时还晃了晃险些摔下去。
马车内布置得温暖宽敞,坐在白狐毛软垫上,江珩越越发困倦,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直至距内城不足一里时方悠悠转醒。可他一睁眼便察觉自己正靠在朱四郎肩上,对方直愣愣盯着他,江珩越好似还察觉出了点含情脉脉的意味,急忙正襟危坐,却见前方小几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几碟剥好的松子、杏仁、瓜子、核桃,甚至还有杯冒着热气的雪煎白。
江珩越实在想不出这人怎么能剥了这么多而不发出响动吵醒他的。
他端起雪煎白啜了口,竟也十分合他口味,不由对那朱四郎投去孺子可教的赞许眼神。
行至王府门口,朱四郎下了车,仍以跪礼目送江珩越入府,仿佛忘记了江珩越跑马时说自己不大讲究规矩、日后不必行跪礼之事。
江珩越回头望了一眼,觉得这人的眼神越发不对劲,好似拼命压着血性的猛兽似的,不过未及多想,一入内院便被江缜扯去尝他新做的叫花鸡了。
马车里还残存着极弱的龙涎香气。
朱四郎在江珩越看不见的角落死死攥紧了手,生怕只要一松懈便会不管不顾地上前拽住江珩越的衣袖,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可他今日是朱四郎,一介白身,如何有资格攀扯王府的世子殿下。
第二日早膳时,江珩越诚然已经忘了朱四郎生的什么模样,却见江泗走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江珩越不欲瞧江泗这傻样,拾起象牙箸作势要敲他,江泗方硬着头皮支支吾吾道:世子,城里都传开了,那朱四郎在你们跑马的前夕与朱府护院比武,被那护院掰折了腿,连床都下不来,如何还能与你去跑马呢?
(正文完)
偶然的小脑洞,一日近七千字感觉灵感如井喷哈哈哈
第八识,又作阿赖耶识,自我的本源,一般认为前七识皆有生灭,如众波浪;第八阿赖耶识亦染亦净,亦生灭亦不生灭。
明海念的那一段出自《楞伽经》,师父的规矩是我杜撰的,雪煎白也是杜撰,可理解为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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