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嘛,我还等着你带路呢,阿池,你和培风一起陪我去。”
夏荷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出门去,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了,赵肃睿平日里对她们颇为大方,她换了一身簇新的竹根青色的大袖袄子,衣角都绣了应季的粉梅,下身一条豆黄色的马面裙,前裙门上绣的是喜上梅梢,外面还配了一件灰兔做的翻毛对襟袍子。
她喜盈盈地跟阿池和培风站在一处,容貌上自是不输,还另有一重风流味道。
赵肃睿打量了她一番,却摇了摇头:
“我上次回庄子不是
给你们都买了新首饰?拿出来戴上。”
他自己是怎么舒服怎么穿,跟着他的人那是必须气派,让他看了舒心才行。
夏荷却绞了下衣角,小心说:“我来城里的时候将首饰都让旁人帮我收着了。”
阿池看了她一眼,对自家姑娘说:“姑娘上次给了我一对青金石的对簪,跟夏荷姑娘这一身倒是相配。”
说完,她就去取了簪子过来,另有一个素圈儿的金镯子,也套在了夏荷手腕子上。
夏荷抬头看了她一眼,只看见她脸上的浅笑。
赵肃睿可不懂这些女人之间的小勾当,左右还是不太满意,转念一想路上遇到了首饰铺子也能再买,他手里又不是没有钱,便又勉强算了。
培风驾车,她们三人坐在新打出来的二驾马车里沿着河边的路一路到了琉璃厂地界儿。
一落地,赵肃睿就踩着羊皮短靴去了一家首饰铺子,选了一对黄金耳坠子给夏荷配上了,又买了个蓝色宝石做的分心和两对对簪,一并给夏荷都打扮上了。
荷包饭的味道确实比旁的做法有意思,要解开了干荷叶才能吃着里面混着鱼香或者肉香的饭,赵肃睿让培风从街上买了只糟鸭过来配着,又喝了一碗莲藕肉条汤。
酒足饭饱,赵肃睿却没动。
小饭馆里没有包厢,邻桌坐了一对穿着青色棉衣的中年书生,正在说着话。
“世风日下,连女人都能涂脂抹粉穿金戴银地出来吃饭了。”
“唉,鲁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左近都是什么地方,说不定是哪家没了生意的暗门子娼妓特意招摇过市招揽生意罢了。”
说话那人嘴里说着是“说不定”语气实则笃定得很。
培风听见了,立时要站起来,却见自家姑娘轻叩了下桌子,她只能又坐了回去。
邻桌传来了一声嗤笑。
“世风日下,又何止娼妓上街这一件事儿?最近不是还要让女人去考女秀才?一群昏聩妇孺,连笔都不会拿,遇事只知道大惊小怪,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去考那劳什子女官,我看那宫里的娘娘是真的想学牝鸡司晨的把戏,偏偏陛下还一味纵容,这可是乱事将起之象啊。”
“要我说,咱们陛下身边必有奸人,与宫里的娘娘一道蛊惑圣心!”
“奸人?吴兄说的是何人啊?”
“何人?那乐清公主身为陛下的姑姑,不好好在家里守寡,反倒带着一群女人进了宫,还得了个大学士的官职……依我看,那娘娘也不过是她摆在人前的幌子,实际上……”
“怎么说也是公主,开了那么多的绣坊,每日流水似地赚了钱还不够,竟然还做起了牝鸡司晨的媚上贪权之事。”
“欲壑难填啊!守了这么多年的寡……”
听见两人竟然编排起了自己寡居的姑母,赵肃睿抬起头,将两人那副昏聩穷酸的嘴脸记在了心里。
一拍桌子,他正要站起来,一只手却摁在了他的手臂上。
夏荷借力起身的时候娇笑了一声:“这等事儿哪值得让您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