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只听见男子传来一点极轻的嗤笑,慢身蹲至自己身侧。
“当年的事,是不是永曦帝叫你做下了?”
张昌听见这话,倒是似乎还有些转圜的余地,随即赶紧点点头:“都是他啊,当初先帝年事已高,其实是有意立瑞阳王为储君,只是后来永曦皇帝知晓了此事,便就命我日日在先帝汤药中放入少量问荆,想要刻意制造是病死的假象。”
他说罢,小心打量着男子神色,只觉得莫名的熟悉,却又一直想不起人来。
男子顿了片刻,才找回了些自己的声音:“先帝最后应该是洞察了此事吧,尘岱夫妇被困死在安定县,是否也跟这件事有关?”
听见男子越问越细,张昌头上冒起层层冷汗,利刃在侧,不说会死,说了可能也会死。
他只敢小心地答话,绞尽脑汁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先帝当年察觉,派尘少卿带梁州兵符进梁调兵,后又命洛侍郎带密旨传信雍州接应。
洛侍郎先行一步带兵回来救驾却被永曦帝以反叛作乱为由打为逆党,而尘少卿离京当日,其夫人在府中早产未能同行,只后来胎儿夭折,尘少卿又被困于安定县,夫人赶往相救,却一同被困死其中,可。。。我后来将安定县翻了个遍,都没找到那枚梁州的兵符。”
男子扬了扬眉:“所以呢?”
“所以我怀疑兵符早早就被送了出去,尘岱不惜以自己同妻子为诱饵将我们的注意力都引在了安定县,只是后来我去截人,却只截到了一封尘夫人寄往兖州的家书。
这家书虽对我无用,但是于你而言,想必是有些用的,萧世子。”
见对方已经将自己的身份猜了出来,男子却也不见半分惶恐,像是本就不会将人留到明日,只见他信手揭下面具,露出一张俊逸出尘,如古雕刻画的面。
“张公公眼力还是那么好啊,只是这薛家的家书,于我又有何用呢?张公公还是想清楚了再说,我手上这剑吧,脾气不大好,不爱听旁人说废话。”
张昌眸子暗了暗,见来的人当真是那个不学无术的混不吝萧阙。
想不到他竟能将自己藏得这么深,若是旁人或可能有转圜的余地,可这人偏偏是萧阙,眼下这些见不得光的往事都悉数叫他知晓,自己还从头至尾都参与那桩谋反,害死了先帝,助永曦帝夺了本该是瑞阳王的位。
桩桩件件,让人如何相信他还能放过自己。
所以他若是想自救,只能再博一次,他便就不信对上了萧阙他会一直输,这才将那封家书的事给旧事重提的搬了出来。
“那封家书实则是托孤,薛时雨那日诞下的孩儿并没有死,她知此行凶险,所以暂先将孩子送到了天一观。近日上京苏家亲女成养女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我亦是有所耳闻,我知苏家二姑娘同萧世子往来甚密,所以才敢说这信于世子而言是有些用处的。”
萧阙不露声色,只是居高临下瞧着他狼狈模样,满腔汹涌的怒意并未消减半分,留他多活一刻都已是恩赐。
他淡道:“看来你还是没有将我的话给听进去啊,还在说这些废话,你怎不说是个放在天一观的孩子便就是薛家的,我们还是来讨论谈论你想要个什么死法吧?”
“你方才不是说我如实说了便就放我一马吗?”张昌绝望问道,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就知这人才不会这般放过他。
萧阙神色冷然,嘴上只一抹叫人心底发寒的笑意。
只听他说得理所应当:“我反悔了啊。”
见萧阙转了转手上的剑,利刃已经入了皮肉,但是张昌犹是不死心:“那封家书时间同苏家那养女被带回来的时间是吻合的,且信上还说了,那女婴左手手臂处还有一个红色月牙胎记,这点我无法印证,不过我敢笃定。。。”
“信呢?”张昌的话被打断,只见萧阙面色不虞问道。
张昌听罢,眸光一亮,同他打着商量:“我若是交出信,世子可愿放我一马?”
“你交出信,我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萧阙冷笑,再耐不下心同人兜圈子。
只见张昌听罢,面若死灰状:“靠墙的壁画后是一间密室的机关,钥匙便就是我带着的这个坠子。”
萧阙沉着眸子认真打量了他片刻,见他不似作伪,将信将疑地把他脖颈上的坠子扯下。
方才同张昌交过手,张昌伤得重,他亦是伤得不轻,现下他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似火般的在灼烧,行动也早不似方才那般敏捷,怕是要到极限了。
为不打草惊蛇,他孤身潜入府中,只留言二一人在外头接应。
此间已经耽搁许久,再不能久留,他知晓现在自己此刻最应该做的就让当年行下那事的人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对于张昌,他早已经起了几百次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