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已经人满为患,几人从一楼大厅的一旁的碗柜中拿了碗筷餐盘,在大厅中央的三樽冒着热气的大鼎中盛了饭菜羹汤,便上二楼去找位置。陆云舟心中啧啧称奇,心想原来古代的饭堂和后世学校饭堂的套路也差不多啊。
解子元道:“齐雨,我和段恒是儒家门生,但是我们俩并不拘泥于这些,荀夫子说过‘兼听齐明’,吃饭的时候,你们说话,我们听就好。”
赵普在一旁神色沉静地道:“我无门无派,就是个稷下剑手,没什么规矩。”
陆云舟搜索了一下记忆,找一找自己应该是哪一家的,但是却没什么收获,只寻到了一些齐雨上诗经课的片段。
小胖子段恒看着陆云舟一脸疑惑,便道:“齐雨,你父亲身居大司行一职,是齐国最高的外交大臣,也是齐国纵横家的代表,你如果不和你父亲对着干的话,多半是纵横家的。”
说着又无奈道:“我父亲是法家的,而我是儒家门徒,我就是因为和我父亲理念不一致,经常话不投机,才总是被他打的,不过我最近躲去子元家中,倒是过得相当舒服,哈哈。”
赵普嘲笑道:“段大人是齐国的大司理,最高司法长官,你身为他的儿子却是儒家的,他当然打你没商量。”
四人说笑着走上二楼,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却听不远处传来一把声音:“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你们这些只会种地的农家懂什么?”
只见二楼角落靠窗的一张长桌上,一个长相英武的少年正敲着筷子,面红脖子粗地争辩道。
对面是一个皮肤黝黑,神态愁苦的少年,针锋相对道:“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们兵家的祖师爷孙子都说过:千里馈粮,然后十万之师举矣!军队要出去打仗,没有粮食出的去吗?还不是得靠我们农家种地来供养军队?你又凭什么说我们不懂?不恤国力地一味扩张军队,只会导致举国所有的百姓都吃不上饭,这是亡国之道!”
陆云舟环目四顾,发现二楼的座位也都满了,除了那两个大声争辩的少年所在的那桌还有几个空位,想来是两人争吵的厉害,没有人愿意去坐。
解子元咋舌道:“孙复武和陈可行又在争辩了,我们坐哪儿?”
陆云舟搜寻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想起来那个长相英武的少年是兵家的孙复武,而那个神情愁苦的少年则是农家的陈可行。
孙复武,这名字一听就是孙武的狂热崇拜者!
小胖子段恒无奈道:“现在只有他们那一桌有位置了,我们就悄悄地过去吃,不要打扰他们就好了。”
赵普冷静地点头道:“此言有理!”
几人拿着餐盘,静悄悄地走到窗边那一桌坐下,孙复武和陈可行两人争辩正激烈,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笑意,也不在意,静静地坐下来用餐。
只听孙复武又道:“你懂什么,你们这些农家可以不供养军队,但是等到外国的军队打进来的时候,那时才叫真正的亡国!到时候你们种出来的粮食只会白白便宜敌国之人!若没有军队保护国家,难道你们能够安心种地?”
陈可行不服气道:“我只知道若是一味的压榨百姓,导致流民四起,路有饿殍,不等敌国来攻打我们,我们自己就会先乱起来。我们齐国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大规模的战事了,但是军队却反而每年都在扩张,家中青壮都被强制征兵,耕地的尽是老弱妇孺,当兵的不事生产,坐吃山空,百姓辛勤劳作,却食不果腹,荒年一到,就只能折骨为炊,易子而食,这样下去,不亡国还能怎么样?”
陆云舟闻言一怔,随即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心想难道齐国已经到了如此程度了吗?
他是一个现代人,虽然知道战国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却毕竟还没有强烈的代入感。
段恒三人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孙复武争辩道:“你少危言耸听,我齐国是东方大国,滨临东海,鼓励商贸,百姓享鱼盐之利,一直都是七国中最富庶的,又怎会像你说的那般不堪?”
陈可行冷笑道:“齐国早已不是当年的齐国了,自从二十多年前,燕国几乎将我齐国灭国,齐国便已不复辉煌。田相复国之后,齐国也不过只是苟延残喘。却仍不懂得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反而变本加厉地苛捐杂税,收刮民膏,高利贷大行其道,百姓苦不堪言,只有你这等坐井观天之徒,才会无视现实,一直做那盛世大国的霸主美梦。”
四周的气氛陡然静了下来,二楼大厅的学生们都转头看向慷慨而谈的陈可行。
孙复武涨红了脸,咬牙切齿道:“灭国之仇,我齐国一定会找燕国讨回来的,等我将来进了军队,领兵作战之时,我要亲手砍下燕狗的脑袋,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一名学生从座位上站起,整了整衣襟,走到陈可行面前,行了一礼,说道:“陈同学,在下黄老派刘琨,对于齐国的现状,不知你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