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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文小说>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 > 第36部分(第2页)

第36部分(第2页)

这时江苏、浙江,都是匪窟。李鸿章拔署江苏巡抚,带着程学启、戈登,由无锡夹攻苏州。悍敌郜云官愿为内应,联络八王投降。鸿章得了苏州,派李鹤章、刘铭传等,进攻常州一路。那程学启早从平湖、乍浦、海盐、激浦,直抵嘉兴。刘秉璋、潘鼎新、李朝斌,四面驻扎,接应浙江蒋益澧军队。浙江巡抚左宗棠,自从衢州下来,先命蒋益澧,取道诸暨,打通临浦、义桥,渡钱塘江,直逼杭州;一面洋将德克碑,取道宁波,打开上虞,进薄绍兴,分屯萧山,同蒋军会合。李、左先后奏捷。哨官杨国泰,分隶左军麾下,已保到花翎游击。刚从义桥开船,将渡钱江,统领陈必胜,忽然飞禀大营请假。宗棠察阅来禀,大加惊异,便传慕僚商议。那幕僚揭开禀帖,看道:确勇巴图鲁记名提督统领胜字军沐恩陈必胜,谨禀钦差大帅麾下:窃必胜一弱女子耳!往年大军由湘入陕,道出荆子关,军中雇募长夫,藉供输运。沐恩父亲年逾四十,县役逼令应卯。

其时母亲病危卧榻,家无次丁,全恃父亲耕田负薪,供给家食。

一旦随军西去,生还何日,殊难预料。沐恩年仅十五,默念古来木兰代父,似可仿行。不得已潜易男装,隶名夫役,嗣困沐恩硕大多力,拔升步兵,幸建微劳。幸历帅保升令职,复蒙大帅委任统领。沐恩转战十载,自问以责任为重未敢留心情欲;不意上年与书记朱玉相识,遂至有身。现在分娩伊迩,万难再厕行阵,至误戎机,惟有叩请大帅据实奏闻,或许注销职官,将功赎罪,固感大德!否则荷戈绝塞,亦不敢辞。惟此事全系沐恩自取其咎,与书记朱玉无涉。合并附陈,不胜屏营之至。

幕僚道:“这件事颇涉欺罔,不便措词。即是奏出去,朝廷也要见罪的。不知这朱玉有能耐没有?若是还充得过,便叫朱玉顶了陈必胜的名罢!”

宗棠亦以为然,檄传朱玉来营问话。

朱玉一个营记,如何配见钦差?陈必胜有点胆寒,陪了朱玉同走。朱玉虽则是穷途末路,勉强佣书,他却面目绝妍,有玉树亭亭的丰致;近来得侍统领,丰衣足食,脱尽酸寒,见了宗棠,照例唱名叩首。宗棠问他颠末,他道:“文童朱玉,是安徽婺源县人。幼年应试数次,未曾入学,才从军充当书记。去年随度关陇,辗转入浙,改隶统领陈必胜部下。荷蒙陈统领倚重,凡遇重要函件,都由书记发稿。这晚统领召书记夜饮,并留同宿,书记以关系军纪,不敢应允。统领拔刀相向,书记胆怯,只能勉从。不意解履登床,统领竟是女体。相处一载,有孕数月,统领以腹大难掩,又不便轻易堕胎,书记嘱其据实禀闻,静候处分。那禀稿还是书记拟的。”

宗棠道:“你文学还过得去。你会骑射吗?”

朱玉道:“书记跟着统领操练久了。”

宗棠叫他试骑、试射,都能合格,连打靶还瞄准不差呢!宗棠不好自己发表,暗叫幕僚通知陈必胜,准由朱玉顶那官职。只因病撤了统领,慢慢再替朱玉设法。陈必胜自然易弁而钗,等待分娩了。

朱玉不知是什么运气,从书记擢到提督,妻也有了,子也有了。偏是良心不知足,嫌这女统领色黑面瘢,另外纳了两妾。

宗棠着实抬举他,复浙复阅,又换了清字勇号,赏了骑都尉世职;征回的时候,依旧还他胜宇营统领。朱玉志得意满,把从前得官的缘由,全不记得了,要想复姓归宗。女统领听了,大不答应,同朱玉反目几次,问他怎样从征?怎样得保?怎样杀敌?怎样带兵?只要对付得出,不但你不姓陈也得,便是我不姓陈也得。况且我们同伍的弟兄,提镇副参游,一概都有。他们还认得我,还认得你,只怕你改了姓朱,“这胜”字营都带不住了。朱玉道:“我不希罕这武官,情愿再求大帅,从文童开保、州、县、府。道,并不难的。你再出来当统领罢!”

两面闹得厉害。宗棠总说朱玉不该私自纳妾,以至愈弄愈糟。先将朱玉委署普洱镇总兵,叫他迅速赴任;更遣幕僚去见女统领,劝他收拾细软辎重,暂回甘肃本籍,成家教子,不必与朱玉为难了。女统领遵了钦差的命,在兰州买所大厦,将一身本领,传授长子,后来也点到二等侍卫。

那朱玉镇守普洱,虽然夷汉悦服,毕竟为着强娶民女,被人告发,连钦差都无法庇护,照例革去“勇”号世职,以都司在军前效力。朱玉曾有感事诗道:虮虫得失苦相争,又出重关第一程。张禄几曾猜姓氏,灌婴何事急功名?十年旧梦谈投笔,两字虚声盗请缨。沿路乱山应笑我,剑花蘦落马蹄轻。

记曾决策换雌雄,赢得天颜一笑中。龙舞大旗酣落日,鲸翻列舰驭长风。烟硝雨弹沙场外,花鸟蛮花瀚海东。我为红颜应洒泪,胭脂是否者般红?

朱玉跟着钦差,总算在肃清案内,开复原官原街。他也无意宦游了,几个姬妾,陪他在普洱住着,同女统领罕通闻问。

还是他长子点了侍卫,到普洱去寻着父亲,两面都不肯迁就,两面终不曾晤见。这般巧姻缘变做恶姻缘了。那朱玉在左营袭职的时候,却是撤去了统领,派他在文案上学习,与这班幕僚分庭抗礼,朱玉已出意料。到得浙江十复八九,那保案都带着一笔,自然不次升赏了。宗棠定了浙江,李鸿章又定了江苏,只剩得江宁一城。偏是捻军、回军,鸱张日甚。僧郡王竭力的抵御,也不过东平西窜,并没有肃清的希望。那敌首任住张总愚,何等厉害,便是回首杜文秀,也连陷二十余城,直犯省会。

僧郡王以外,又特简钦差大臣胜保,由豫入皖,由皖趋陕。胜保专信皖人苗沛霖,这沛霖却结怨寿州巨绅孙家泰,仗着团练的势力,将家泰一门老幼良贱,概行屠戮,并放火尽毁房屋,竟捏称家泰通敌。家泰受了这个惨劫,胜保并不曾加罪沛霖,还将沛霖保到布政使衔四川川北道。沛霖靠着胜保,渐渐无所不为。胜保却解了颍州的围,格外骄横无比。沛霖还打听家泰有一遗姬,寄身别墅,撺掇胜保劫纳为妾,未识胜保能否从他?

正是:人说破巢完卵少,世知借刃杀人多。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五十一回 费恭人义陈清白书 赵个姐情贻红绿佩

上回说到苗沛霖撺掇胜保,逼纳孙家泰遗姬。这遗姬是河南费氏,父亲系拳师出身,豫、鲁、湘、鄂一路,薄薄有点声名。费氏家传武勇,十九岁归到孙家。他却疏服练裙,不争华丽。孙家原有小小别墅,杂莳花木,分布亭池,费氏酷爱清闲,便在此间居住。所以苗沛霖在孙家,杀得天翻地倒,费氏却不曾波及,自顾年轻貌美,在这乱世里面,恐怕受人欺侮。后来为着有点膂力,倒也孑身郊外,视死如归。沛霖起初报了家泰的仇,鸡犬不留,何等爽快!偏有人告诉他别墅里有这费氏,他如今已受胜保节制,不便再蹈故辙,所以迎合胜保的心理,劝他遣人往劫。胜保虽则是侍郎放了钦差,天性是个好色的,听得沛霖称赞费氏,知道他人亡家破,独处茕茕,他若俯首屈从,不失那后房宠爱;倘要左推右让,只消三五个戈什,已经簇拥他来了。

胜保计划已定,便暗遣仆从往告费氏,叫他轻舆深夜,悄悄入营。那费氏不待人来,早经有了消息,暗想:沛霖如此凶狠,茶毒全家,还不肯将我放过,我倒有死所了。若胜保来意和善,也不犯着得罪他;如其强劫硬夺,我与胜保拼个你死我活,也算给孙氏泄一口气。自朝至暮,倚剑而待。果然胜仆到了别墅,进见费氏,说明钦差传谕相请,叫他晚间到营相见,替他孙家复仇雪恨。费氏道:“我有一书,托你回复钦差。”

胜仆逡巡不走。费氏道:“钦差看了书,自有话说。你且去罢!”胜仆回到营中,将书呈上,胜保展开一望,淋漓悲壮,却是一片血书。写道:苗贼之于孙氏,一跳睚怨耳!杀人放火,万目睽睽。国有常刑,似无待未亡人陈请也。伻来相告,谓欲为孙氏涤冤,孙氏仅剩未亡人,敢不九顿以谢。惟念公庭对簿,须在白日青天,昏夜乞怜,窃所不取。大营何地?费氏何人?心即无他,如舆论何?况大帅左右,岂少姬侍?何欲辱未亡人清白耶!苗贼万恶,隳未亡人之节,即以损大帅之名,请三思之。果不能免,未亡人当挟刃至前,则伏尸二人,流血五步,未亡人尚有此力也!大帅慎旃,毋为苗贼笑。此上大帅纛下。未亡人费氏沥血书。

胜保看罢,又可怜,又可骇,说道:“算了罢!”

便将书递把沛霖。沛霖道:“大帅不要堕他的计,他又软又硬,多可恶呢!”

胜保道:“那里没有美妇人?希罕他什么!”

费氏知道胜保已经歇手,这苗贼总想没法摆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将别墅私下售去,做了盘费,进京寻那燮臣翰林去了。燮臣本来慨想家难,看见费氏来依,还带着一个嗣子,替他延师课读,也中过顺天举人,考取中书,洊升侍读。费氏还请了四品封典。大众便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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