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少望知明教地字门尽是女流之辈,邀战地点又在自己坛口,了无所惧。却摸不准段子羽二人是何方高人,是以先送上重礼,买个情面,若非筹措应约之事,亦大有结交之意。上楼时见二人黄金在桌,神色平和,满拟纵不能订交为友,亦不至为敌,殊不料段子羽竟尔中途发难。
麦少望神色倏变,他虽没将地字门放在眼中,却也暗防对方有高手助拳,是以所带几名属下尽是帮中武功佼佼出群者,见段子羽一掷中的,显见武功高强。一敛脸上嬉笑之态,站起道:“两位来至此间,敝帮并未失了礼数,这位兄台出手架梁子,遮莫是敝帮先前有得罪之处?”
孙碧云道袍一拂,九锭黄金陡然飞起,嵌入对面墙上,正是个九宫八卦图。金锭尽没入墙,只余黄澄澄一点在外,便是高手匠人精心镶嵌,也绝无这般整齐匀称。地字门众女登时喝彩道:“好!”
孙碧云傲然一笑道:“就凭巨鲸帮这点名头,还不配与我们架梁子称过节。”他乃张宇初首徒,乃师的武功固已得之大半,那份狂傲的脾性亦学来不少。在段子羽面前,自然恭谨有加,惟恐有失礼忤犯之处,对旁人可就无须客气了。
怒蚊金龙麦少望见他露了这手绝技,心下亦是骇然。沉声道:“原来是武当高人,不知是哪位大侠的高徒?”
其时天下武功分内家、外家两途,外家自以少林为首,千余年浸润传习,武功向为武林翘楚。至张三丰一出,创武当内家功夫,年代虽近,艺业之精亦不逊让于少林,为武学双壁。武当七侠成名数十年,虽二死一残,仅余四侠,然武当四侠威慑武林,无人敢撄其锋芒。麦少望见孙碧云排出九宫八封图案,便以为他是武当四侠的高弟了。
孙碧云呵呵笑道:“麦帮主走眼了,武当四侠若欲作小道师傅,可还得向张三丰真人多学几十年武功。”
麦少望倒被他震唬住了,实想不出有哪位高人比武当四侠还要高明。地字门为首的女子道:“麦帮主,此事究竟如何了断?”
麦少望不意中吃了记暗亏,虽在自己坛口,颇多倚仗,但见这二人每人都显露一手上乘武功,又吃不准这二人来意若何,一时间大费踌躇,不知先应付哪家好。
先前送礼来的瘦高汉子道:“主随客便,但凭几位划出道来,敝帮接着便是。”
段子羽冷笑道:“你们接得下吗?”
怒蚊金龙勃然大怒,他原是海盗出身,手下一干兄弟也向在海上打劫商船,一向凶悍成性,哪有与人说理的耐性,此刻听段子羽出言讥刺,怒道:“尊驾是定要出手挑梁子了?”
段子羽洋洋不睬道:“那倒未必。魔教地字门司徒门主是我生平的冤家对头,我此来也正欲亲手料理她,不想被你们暗中拾了便宜。麦帮主如若识相的话,就把她送来。如若以为贵帮人多势众,也不妨划出道来,我们接下,麦帮主以为如何?”
孙碧云笑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麦帮主尽可划出道儿来,就止一项,别比打劫商船、杀人越货,这一点上我们自愧不如,倒是不消比的。”
麦少望脸成紫酱色,他最忌讳旁人揭他作海盗的老底,一时无名火烧了功德林,不管不顾,一拳击出,喝道:“你奶奶个熊,敢到家门口消遣老爷来着。”拳大如钵,筋骨暴突,拳风烈烈生威,外功确也不俗。
段子羽爪影一晃,五根手指无声无息地插入他铁拳中,麦少望惨叫一声,几名属下更是骇然失色。麦少望精于水下功夫外,一身十三太保横练更为了得,刀剑无惧,不虞被人一爪而破,如切豆腐般。不由齐声骇叫道:“九阴白骨爪”想到近来江湖盛传的“九阴白骨爪”之名,霎时间都明白这位高人是谁了。
段子羽左手一翻,将麦少望硕壮身子举起,砰的一声向桌上砸去,登时盏飞碗碎,叮当大响,麦少望横练功夫虽破,头顶倒也坚硬,在段子羽大力运使下,击碎桌案,头下身上嵌在桌中,只是满头满脸被瓷片、木块刮得淋漓血痕,血流殷殷。
几名属下拼命来抢,被孙碧云左一脚、右一掌打得东倒西歪,如没头苍蝇般。这几人在巨鲸帮中虽是硬手,但在张宇初的首徒下,岂能讨得了好。片刻间便都仆跌地上,哎哟不止。
段子羽一击案道:“你们速去把司徒门主送至这里,少了恨头发,便割你们帮主一块肉,不妨瞧瞧是司徒门主的头发多,还是你们帮主的肉多。”
那瘦高汉子“哎哟”道:“别,千万比不得,自是司徒门主的头发多。”地字门众女皆油然而笑,没听过有这么个比法的。却不明白这二人缘何化敌为友,替自己了断此事,直感匪夷所思。
孙碧云一跺脚道:“还不速去,惹得道爷火起,将你们帮主作猴子活挖脑子吃了。”
四川境内猴子颇多,当地人有一活吃猴脑法。便将猴子固嵌住,切开猴脑盖骨,一边饮酒,一边以匙取热猴脑而食,盛行一时,只是未免过于残忍。肪ò镏屑溉讼诺没攴商焱?
,怎知这位凶道是说着玩还是来真格的,忙不迭从地上爬起,顾不得身上剧痛,跌跌撞撞、惶惶如也下楼去了。
地字门一年少女子好奇道:“这位道长,猴脑能吃,人脑也能吃吗?”她年岁小,初涉世浅,不由得当了真。
孙碧云强忍住笑,庄而重之道:“人脑较之猴脑强过百倍,不单美味可口,还最是滋补人,姑娘何妨尝一尝,保你一吃上瘾,再不想别的吃。”取出一柄解手刀,在麦少望脑盖上摸了摸,似欲寻找下刀的位置。
麦少望登时魂飞魄散,他凶悍暴戾,为人也极硬朗,虽被九阴白骨爪破了横练功夫,体内气机疾撞不已,痛不欲生,却始终忍住不出一声。此际一听要被活吃脑浆,出声哀恳道:“道爷,您大慈大悲,一刀杀了我吧。”
地字门那名少女一想到活吃人脑之状,“哇”地一声,连隔宿饭都吐将出来,摆手不迭,颤声道:“别、别,我不吃。”另几名女子也心头作呕,跑至窗前大吐不止。
段子羽、孙碧云畅声大笑,快不可言。麦少望方知孙碧云乃是戏言,略略安心。死固然不怕,倘若真被活取脑子吃,那可比死惨上千倍、万倍。浑身冷汗倒流到头上、脸上,更是疼痛,胆气一破,不由得呻吟不停。没想到自己横行海上二十余年,杀人无算,落个如此报应。
巨鲸帮中人倒是如飞般将司徒明月送来。但见她乌云散乱,花容憔悴,委顿已极,地字门众女忙上前接下。
段子羽忽觉心中一痛,看情形她也吃了不少苦头,与首次所见那等英豪不让须眉的气度已判若两人,忙上前问道:“司徒姑娘,他们没敢对你怎么样吧?”语气中大是关切。
司徒明月听巨鲸帮中人说,是她的冤家来强夺她,尚未想出是谁,一见段子羽,蓦然心头火起,眼中射出恶毒已极的目光,一张口,一口唾液吐在段子羽脸上。
孙碧云大怒,骂道:“泼妇敢尔!”即欲一掌拍下,取她性命。地字门虽众女在伺,却也无人能拦得了他。
段子羽回手一掌,将他震退,心中也是羞恼交迸,但若说伸手取司徒明月性命,却是硬不起心肠。他本可避开这一口唾液,不知怎的霎时间竟甘于承受。他挥袖拭去,微笑道:“美人香唾,千金不易,段某多谢了,”地字门众女俱都花容失色,惟恐这二人大下杀手,见段子羽如此容忍,既感匪夷所思,又觉不忍,为首女子柔声道:“大姐,此番多亏段大侠与这位道长将你救出,以往的过节也就算了,倒要多谢段大侠援手大德。”
司徒明月失声泣道:“我谢他?我若不全心思都放在寻他报仇上,岂能让这帮下三滥的东西得了手,我司徒明月今番竟受辱于俗夫贼子,全因这姓段的小淫贼而起,有种的便一刀杀了我。”
段子羽脸上紫气陡盛,沉声道:“姑娘,莫非你……”
他缓缓屈指成爪,便欲对鲸帮中人大下杀手。
那瘦高汉子见事较快,忙苦着脸一揖道:“姑奶奶,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开罪了您。
可您也得说句良心话,从请您的大驾到帮中,我们可没敢动您一根汗毛,更别说旁的事了。“
司徒明月厉声道:“这还不够吗?你们还待怎地?”
段子羽这才放下心来,众女子也都吁出一口长气。司徒明月失陷巨鲸帮数日,这起海盗哪有一个吃素的,是以都怕她遭了强暴。一女持起她衣袖,见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