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就碰。”
宋瑞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干脆利落地和钱忠碰杯。
一口饮下后,他擦了擦嘴道:“俺说该喝的也喝了,该吃的也吃了,恁也该说正事儿了,总不能还要留宿俺吧?俺今儿个还要见陛下呢。”
钱忠闻言放下酒杯,叹气道:“宋先生心里不是已经知道本相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吗?”
“那恁觉得仅凭这顿酒席,就能改变恁的想法吗?”
宋瑞眯着眼道。
开玩笑,他都已经搜集好了证据,就差临门一脚了,又岂能放弃?
“宋先生,你历经三县,也该明白,这官粮案涉及的范围到底有多广,水至清则无鱼,难道你真的想一网打尽吗?”
钱忠语气不善道。
“钱相,恁说这话时,不觉得惭愧吗?”
宋瑞眼神犀利道:“堂堂一朝宰相,居然成了那些人的保护伞,如何对得起君上?如何对得起百姓?如何对得起江山社稷!”
钱忠冷哼一声道:“宋先生,本相且问你,这古往今来,有多少贪官,有多少清官?”
“贪官如江河泥沙,清官则凤毛麟角。”
宋瑞很干脆利落地回复。
他倒要听听这钱忠有何诡辩。
自家和县见那饿死的爷孙之后,他的心就坚硬似铁,任何言语也动摇不了分毫!
“那不就结了!当今天下,本相若不靠他们帮忙,能靠谁?”
钱忠瞪着宋瑞道:“大乾九州,亿万百姓,难道就靠本相一人能治理吗?还不是得靠大大小小的官员来治理地方,官字两张口,不喂饱上面的口,谁又能替本相卖命?”
砰!
宋瑞拍桌怒骂道:“放恁娘的屁!一派胡言!巧舌诡辩!”
“这是事实!宋先生有何高见,尽管发言,本相洗耳恭听,休得无端谩骂!”
钱忠怒怼道。
“呵呵,既然恁洗耳恭听,那俺就给你讲明白!”
宋瑞冷笑一声,指着一桌子饭菜道:“恁说官字两张口,不喂饱上面的口,就无人替你卖命,那俺且问你,这人肚子尚有饱的时候,可心会饱吗?恁也说了,俺历经三县,可没见给百姓留条活路的贪官!”
人的欲望就像高山上的滚石,一但开始,就再也停止不下来了。
当然,也不排除能恪守本心的,可能恪守本心的人,又怎么会是贪官呢?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拿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次数多了,心里哪里会有百姓呢?
他们只会顾自己的那张永远填不满的口,又怎么会顾得了百姓的?
钱忠顿时被宋瑞给问住了,他嘴硬道:“那宋先生可曾想过,一但你清查官粮案,会有多少官员落马?届时整个地方又有谁来治理?”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不遍地是?”
宋瑞轻蔑地看着钱忠道:“恁是既得利益者,所以当局者迷,或者说就算知道该怎么办,也不会去细想,这天下,已经不会再糟了不是吗?”
“你,你!”
钱忠哑口无言,他没有料到宋瑞能一语中的,颤声道:“宋先生,你到底要如何?”
“恁知道吗?有时候俺挺羡慕陈小哥的处事方法,若不是他,恁在福山县设的局,俺可能真就栽沟里了。”
宋瑞长叹一声,旋即目光变得无比凌厉。
“乱世用重典,恁问俺要如何?
一个字——杀!
高薪养廉之后,再有贪赃枉法者,剥皮实草,惠及家人者,人头落地!若新上任官员再贪,那就再杀!杀到有人能胜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