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小端王城府颇深,性子冷冽,做事沉稳,那‘顽劣’二字着实与他离得遥远。
再者,纵然是在小时候,连她都能在姚府内早早懂事,收敛住自己的本性,装疯卖傻,而这小端王小时候则是深居宫中,更该是懂事才是,怎会顽劣不堪,甚至经常对自己的兄弟们踹打?
“怎么,不信?”小端王温和的嗓音再度扬来,漫不经心的微微有些挑高。
凤兮笑着点头,只道:“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王爷都与‘顽劣’二字不沾边。”
小端王眸色一深,朗然一笑:“凤兮倒是聪明,竟也不上当。”说着,嗓音稍稍一高,又道:“不过我小时候,还当真经常揍那几个小子!”
凤兮怔了一下,正要言话,眼风却扫到不远处那几名皇子皆朝她望来,她怔了怔,然而小端王却朝她笑得朗然随和:“似是我们的话说得大声了。”
岂止是大声,连那几名事儿主都影响了呢!
凤兮暗自咋舌,有些无奈,见小端王依旧岿然不动,神色温和清雅,仿佛全然未将那几名皇子的目光放于眼里,凤兮低低一叹,不由侧身朝小端王贴近,轻道:“这么多人面前,王爷竟也不给皇子们面子。”
瞧着那几名皇子发沉发黑的脸,就知晓小端王方才朗声一言,无疑是让他们在殿中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凤兮这是在为我那几个兄弟鸣不平,还是在责备我?”小端王并未恼怒,缓和着嗓音朗笑着问。
“凤兮只是想劝王爷小声点。”凤兮坦然道,说着,正要收势坐好,不料小端王伸手朝她腰间一勾,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的将她揽入怀里,随即薄唇朝凤兮耳畔贴来,柔腻道:“凤兮今日归来,对我倒是上心不少。”
凤兮眸色骤然摇曳几分,但却未动,乖顺的放松身子靠于他怀里,涩道:“王爷,这么多人看着呢!”
“无妨。我风流之名在外,殿中各位,应是见怪不怪了。”
凤兮无奈,心下却是幽幽滑过道道沉杂。
以前倒是未觉这小端王这般腻人,更未觉他的脸皮竟也是这般的厚。
遥想与他刚开始接触,他还彬彬有礼,虽说一见面便开始与她搭讪之举着实轻浮,而后来便是她嫁入王府,他对她也是好耐性的礼遇。
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他这般对她,无疑是要继续坐实风流之名,只无奈,她顺势成了他如今的棋子,一颗配合着让他将风流之名坐实的棋子。
想必这几近满殿的人都浑然不知,小端王这风流浪荡的皮囊下,竟是一颗冷冽无情且将一切都算计着的心吧!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东临皇子到,太子殿下到,太子侧妃到。”不多时,一道尖细的嗓音扬来,那一长串的吐词听得众人心底发紧。
霎时间,殿中之人纷纷起身,躬身行礼,嘴里统一呼着恭敬之言:“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凤兮也顺势被小端王拉了起来,跟着他一起鞠躬行礼。
排山倒海似的恭敬呼声一过,殿内寂寂,独有一串串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在殿中流窜开来,给人一种隐隐的震慑与压抑。
待皇帝一行人纷纷入座,主位龙榻上的皇帝才宽袖一挥,“众爱免礼。赐座。”
“谢皇上。”殿中群人又是一道恭敬的呼声,随即纷纷敛着袍子入座,凤兮也被小端王捉住了手
,重新拉坐在了他身侧。
凤兮从未见过南岳帝后与太子太子妃,记得上次入宫,板子加身,过场迷糊,是以也未见过什么宫中大人物,而此番,南岳帝后就在殿上,凤兮拘谨片刻,终于是没忍住想朝主位上的帝后瞟去。
眼睛正要向上抬,小端王紧了紧她的手。
她一怔,正要朝小端王望来,不料主位上的皇帝出了声:“君墨皇子远道而来,今日之筵特为皇子接风,皇子随意。”
嗓音威严四方,大气中透着几许隐隐的笑,凤兮初闻皇帝这嗓音,顿时怔了几怔,当即抬眸小心一望,便见皇帝龙袍加身,发丝青黑,一张面容刚毅如刀,虽染着风霜气息,但一双眼却透着几许精打细算的诡异与微光。
皇帝嗓音甫一落,立在他跟前的太监当即启着尖细的嗓音高声道:“传膳,备酒。”
霎时间,当即有宫婢翩跹而来,她们皆着统一的粉色宫装,身子妙曼,手中端着各式各样的菜肴也霎时香了整个礼殿。
仅是片刻,宫婢们便摆好了食膳,最终婀娜恭敬的退出殿堂。
这时,一道冷冽如冰的嗓音才慢悠悠响起:“君墨多谢陛下款待。”
君墨?
再度听到这两个字眼,凤兮终于是在意起来。
东临墨池怎又成了君墨了?难道东临墨池,不过是他在外的名号,他真正之名,为君墨?
凤兮目光有过刹那的摇曳。
她倒是没料到,这么一个冰冷人物,竟也有雅致之名。只可惜,东临墨池冷如冰块儿,性子不佳,着实与他的名讳不太相符。
她暗自咋舌片刻,随即转眸一望,这才发现东临墨池的席位斜对着她与小端王,只是中间隔着偌大的殿堂,遥遥相望间,只见他依旧一身金蟒黑袍,不苟言笑,总是与南岳皇帝言话,面上也是未有分毫恭敬与喜色。
这人,果真是冷得彻底!就凭他这性子,指不准要得罪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