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燃望着她,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别过耳后:“好了,听话,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他刚要叫武炎来,就见江嘤嘤断然的抽屉里的手腕。她也不想换衣裳了,身上只穿着简单朴素的鹅黄裙衫,转身就往前院跑去。
李燃这个傻子,若李恒当真醒了指证于她,而李燃将她送出了城,陛下又岂会不知他的猫腻。到时候,他在想脱身离京,就难上加难了。所有的罪责,皆背负他一人之身。
察觉到了江嘤嘤意图,李燃神色一变就想上前拉住她,然而已经晚了一步。传旨的太监迟迟等不到回复,竟然硬闯了进来。
正好就撞见了这一幕。
传旨太监愣了愣,撩了一下拂尘,先见了礼,接着道:“还请殿下与皇子妃快一些,莫要让陛下久等了。”
李燃不甘心的攥住了江嘤嘤的手腕,漆沉眸光隐忍的看她。
江嘤嘤却是长舒了一口气,像没事人一样,上前两步挽住了李燃的胳膊。转过身看向传旨太监,扬起了个灿烂的笑容:“岂能让陛下久等,咱们现在就去吧。”
这时候扶姞也匆匆的取来了披风,见状顿住了脚步,有些无措。
李燃站着深深看着了江嘤嘤许久,听见传旨太监松了一口气,看着皇子妃顿时笑成了一朵花一样道:“多谢皇子妃体谅。”
江嘤嘤察觉到李燃的不情愿,十分用力的抱住了他的胳膊。
李燃低眸看了她一眼,轻轻吐了口气,抬手让扶姞地上披风,然后给她披好:“不去换衣裳了?”
江嘤嘤赶紧摇了摇头。
李燃攥紧了她的手,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
宫中上下匆匆忙忙的准备着陛下想要的家宴,寒露宫中却格外宁静。
花梨木芙蓉雕花窗大开着,窗边的桌案上放着一盆三色堇。
只可惜天气寒凉,淡紫的花瓣在风中吹了许久,已经摇摇欲坠了。
宁贵妃站在窗边,素手拨弄了下花瓣,一半花瓣便随着她的动作缓缓飘零。
“娘娘,陛下到了。”向蓉在身后道。
宁贵妃转过身来就看见了从外走进来的陛下,陛下神色疲惫,宫女赶紧问安。
“陛下怎么了?”宁贵妃一如往常一样,走上了前去,一边扶持着陛下在一旁的软榻,端起白瓷壶倒了杯水,递向了陛下手边。
皇帝接过了杯盏,却并没有直接喝,而是放在手里摩挲着,重新抬眸看向了宁贵妃,如寻常一般询问:“陈太医说你近来病得
更厉害了,可有此事?”
“不过是寻常小病罢了,不值陛下记在心上。”宁贵妃却是转开了话题,看向皇帝道,“陛下既然来了就好好休息一番,前朝政务繁忙,却也不能累坏了身子。”
她转头吩咐向蓉,道:“今日刚做的些点心,还不快给陛下端过来?”
向蓉屈膝应是,很快就退下去了,很快便重新又端了几碟精致的点心上来。
“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劳心这些了。”皇帝哪里认不出来这些都是宁贵妃亲手做的,他神色有些感怀,拿起了一块桃花酥,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熟悉的微甜馥郁的滋味便盈满了味蕾。
“臣妾闲来无事,左右陛下喜欢臣妾的糕点,闲暇多做一些也无妨。”宁贵妃微微勾唇笑着,“这些桃花瓣还是月前晒干的,再过一阵子若是想要,怕就没有
了。陛下尝尝,可还是从前的滋味?臣妾就怕自己的手艺生疏了。”
“怎么会,只要是你做的,朕都喜欢。”皇帝看向了宁贵妃,突然道,“太子便醒了。”
宁贵妃也只是面露意外了一下,语气平淡道:“那今夜家宴,倒不会少一人了。臣妾原还想着,若陛下与燃儿嘤嘤都在,唯独太子还重伤未醒,皇后娘娘定然心中不会高兴。”
就好像太子醒没醒,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换个人用这样淡漠的语气说这样的话,皇帝定然要怒斥问罪。但是这个人是宁贵妃,他便觉得理所当然,反倒是觉得宁贵妃当真不理世事,不牵扯其中。
但是宁贵妃不理世事,李燃却是个不省心的。
皇帝在很久以前就想到了这样一日,所以在李燃刚出生的时候他就想从宁贵妃身边将这个孩子抱走,放到皇后膝下。但到最后终究于心未忍,但是不管如何,这一天终归是要来的。
但是到底,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拍了拍宁贵妃的手,缓声道:“太医说你要心平气和,切不能再动肝火,不宜郁郁寡欢。今晚家宴你便莫要去了,留在宫中好好休息。”
宁贵妃神色微动,却并未在多言什么。
宫宴寂静肃穆又安宁,宫人们奏着轻缓的乐声。角落中一排排明亮的灯火,将整个大殿都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