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眉诧异的看了褚芷浅两眼,又懵懂的看向褚洛然。
褚洛然看着陆念眉那双水漉漉的眼睛,唇畔带了丝浅笑,在褚芷浅方才坐的位置上坐了,声音醇厚低沉:“脚,好些了?”
方才褚芷浅为了与陆念眉咬耳朵,将绣墩搬得极近,褚洛然突然落座,有种浅浅的药香传来,带了些苦涩之感,陆念眉诧异的看向褚洛然,忍不住问道:“世子,受伤了?”
褚洛然不解的看向陆念眉,就听陆念眉补充说道:“世子的身上,似乎有种药香。”
其实,这不是陆念眉第一次闻到,在刑家后罩房,在沈家马场的时候,陆念眉都闻到过这种淡淡的药香,不算难闻,反而这种苦涩,有种隽永幽长之感。
褚洛然目光深邃的看了陆念眉一眼说道:“我自小体弱,调养多年,身上难免有些药香。”
褚洛然说到这里,神色一抿,将自己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他原想说,陆念眉是不是很爱喝花片茶,所以身上才会有一种茉莉花茶的香气。
但这话若是问出口,着实孟浪了。
陆念眉突然想起来,大伯母丁氏说过,褚洛然是药罐子里长大,娘胎里带来的毛病。
陆念眉自觉说了不该说的话,眼神四处瞧着,寻觅话题:“不知世子想要问我什么事情?又是什么案子,与陆家有牵扯?”
褚洛然骨节分明的手,从袖笼里抽出一页信笺,在陆念眉面前徐徐展开,说道:“这个,你看下。”
陆念眉伸手接过,仔细看了两眼:“这个是陆家店铺的标志,我在铺子里做的衣裳,内里都有这个图样。”
陆念眉不解的看向褚洛然,褚洛然身为刑部侍郎,不可能没有查证过,既是查证过,又为何来问她?去问她大伯父便是,毕竟陆家的铺子,是他大伯父打理着。
褚洛然有些意外,意外陆念眉答得这样干净利索,似是在说着极家常的话。
可这东西是他拿出来的,芷浅方才也说,是要问些关于案子的事情,那么陆念眉是当真不懂得轻重,还是那么信任他,没有半分遮掩?
这般一想,褚洛然清澈的目光落在陆念眉身上,此刻的陆念眉靠在浅青色的大迎枕上,身上穿着一件丁香紫银丝小袄,斜襟上绣着梅花,一朵朵开得简单明媚,料子是上好的华锦,织着水云暗纹,行动间似是阳光下的波光粼粼,让人移不开眼。
“世子?难道陆家牵扯了人命案?”陆念眉见褚洛然不说话,少不得往深处想。
褚洛然收回心神来,从袖笼里又拿了一张信笺来,说道:“你再看看这个。”
陆念眉见褚洛然神色认真,也不多问,素手展开,眉心一下子皱了起来,手指都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褚洛然一直关注着陆念眉的神色,陆念眉因在病中,青丝随便挽了个髻,额头上带着一个轻简的眉心坠儿,水红一色,衬得气色极好,可因着那水红玛瑙坠子太过明亮,将陆念眉的忧虑也映衬的格外明显。
“这个是……”陆念眉贝齿轻咬下唇,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是那日在京郊找到的绣鞋,内里印有陆家字样,刑部去陆家的铺子查过,并没有记录,掌柜的说,若是没有记录,许是陆家女眷所用,或是从陆家铺子里制好,拿去做了贺礼,与陆家相交的府邸不算少,又是内宅女眷,刑部无凭无据,不能一一查问,所以我想来问问你。”
褚洛然见到这绣鞋的第一面,就想到了陆念眉的喃喃自语,想到那日陆念眉害怕的拳打脚踢的模样,原本这是刑部证物,不该拿到陆念眉面前来,只是……
“那个……不是尸身吗?刑部只要去查,有哪家的女眷身故,就是了。”陆念眉指尖落到菩提子手串上,再不看那信笺一眼。
“这绣鞋,并不是女尸之物,尺寸不合,至于为何会在她的包袱里,现在还不知。”褚洛然见陆念眉害怕的样子,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安抚的味道:“若是不知,不必强求。”
陆念眉别过头去,沉默无言,耳上的树叶形玛瑙坠子微微晃动着,显示她内心的不安。
褚洛然见状,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行去,谁知才走到博古架前,就听陆念眉柔软的声音,清晰入耳:“那绣鞋上的东珠价值不菲,旁的人家,我不知,陆府里,除了我母亲与大伯母外,也只有我与大姐姐能用得,便是三妹妹都不行。”
既是查到了陆家,褚洛然自是知道陆家家谱,陆家两房,三位小姐,三小姐是庶出。
褚洛然看向陆念眉,此时的陆念眉已经转过头来,手上紧紧攥着手串,仰着脸,认真说道:“那……绣鞋,可以拿来我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