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眉再次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从热汤里刚刚浸浴出来,发髻都有些湿漉漉的,老太太王氏坐在她的床榻边,盯着顾妈妈给陆念眉用温热的帕子擦拭着。
“祖母?”陆念眉迷迷糊糊的看了眼周围,才发现除了老太太王氏外,大白氏,沈瑾瑜,褚芷浅都在自己的暖阁里头,陆念眉也瞧得清楚,这里不是陆家,而是镇国公府的小跨院。
陆念眉很是不解,既然这里是镇国公府的小跨院,怎么老太太王氏会在这里,莫不是她梦魇了,看到的都是虚幻?
“眉姐儿……”老太太听得陆念眉这声祖母,几乎老泪纵横,却强忍着眼泪说道:“眉姐儿,你母亲的事情,是老婆子的不是,你千万别把罪责全部揽到自己的身上。”
陆念眉有些发蒙,眼眸流转,见大白氏也是红肿着眼睛,顾妈妈,沁雨,沁雪更是都哭过的样子,陆念眉才突然间想起,自己在竹林里听到的话。
陆念眉探究的目光落在老太太王氏身上:“祖母,我这是在做梦吧,祖母身子不好,怎么可能从陆家到镇国公府来?我一定是魔怔了,在做梦。”
“眉姐儿,你听祖母与你说,你母亲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从陆家离家后,是我得知了事情始末,听说是你母亲将你气的离了府,心里气不过,便说了你母亲几句,你知道,我从来没说过你母亲半句不是,你母亲本就怀着身子,心里头不好过,被我训斥了几句,听到了心里去,回毓灵院便有些不好。
等到大夫来的时候,早已经来不及了,是祖母的不是,是祖母不注意分寸,才会害得你母亲一尸两命,要怪就怪祖母,你万不能往自己身上归咎罪责,憋坏了自己。
祖母年纪大了,有什么报应,有什么罪孽,都冲着我来,你还小,以后的日子长的很,千万别伤了自己的身子,你若是有什么差池,祖母……怎么有颜面下去见你的母亲啊!”
老太太王氏老泪纵横,痛心不已,大白氏赶忙上前来劝:“老太太,您快别说这样的话,我那个妹子心思重,自己想不开,哪儿能怪罪到您的身上?您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都清楚,我那个妹子那般不懂事,多亏老太太您看顾着,这些年才能这么平顺,要怪,就怪我那妹子没福份,好容易怀了身子,硬生生自己……”
大白氏有些说不下去,白氏再怎么拎不清,再怎么怯懦,也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哪知道这么突然就失了性命……
老太太王氏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老二媳妇是个什么性情,又是个什么脾性,我一直都知道,可那天愣是管不住自己,说训了她,我明知道老二媳妇的身孕还不及三个月,最是金贵,小心防范的时候,怎么就……”
老太太后悔不迭,一颗心扑在陆念眉身上:“总之,眉丫头,你不能胡思乱想,你母亲的事情,是老婆子的罪孽,不许你吃心难过,为难了自己个儿……”
老太太这样,也是有缘故的,陆念眉不知道,她这一昏迷,便是三天三夜,把大白氏都吓坏了,京城里有名的大夫尽数都请了过来,宫里头的太医也请来了两个,只说形势艰难的很,陆念眉本是要回陆府奔丧的,如今这般,大白氏也不隐瞒着,让安嬷嬷亲自去说了陆念眉的病情。
老太太一听便起了急,也不管自己的身子了,定要亲自来看陆念眉,只怕陆念眉自己把所有的事情扛下来,失了自己的性命。
陆念眉此刻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就这样失了性命,明明,明明先前还好好的,明明之前,白氏还在惦记着,要为她安排亲事,不拘是夺了陆念月的也好,是原本的张家也好,怎么突然……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母亲不是才怀了身子,府里喜事临门吗?”陆念眉虚弱的张口,泪眼朦胧的看向众人。
明明是喜事,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若早知道如此,莫说是张家的嫡次子,便是张家流放的儿子,她也是肯嫁的,只要母亲还好好的活着,府里仍旧一片喜乐,只要……只要还活着……
老太太同样难过的不得了,碧落担忧的看向老太太,低声说道:“二小姐,老太太因为二夫人的事情,已经生熬了几日,怕是身子受不住,还请二小姐看在老太太的面上,早些好起来吧,老太太也不是有心的,老太太也没想到,二夫人会被训斥了几句,就……就……”
碧落说不出来,但是总不能因为二夫人受不住老太太的训斥,便将老太太也逼死了吧。
大白氏站起身来,亲自去搀扶老太太王氏:“老太太,您听我的,去正房歇一歇,我这妹妹的事情,怪不得您,您才是真正不该往心里去的那个,眉丫头既是醒来了,就没事了,让顾妈妈她们伺候着,您也可以安心的歇一会了。”
老太太哭着说道:“作孽啊……作孽啊……”
大白氏搀扶着老太太往正房去,褚芷浅轻声与沈瑾瑜道:“瑜哥哥也先回去吧,眉妹妹一身的汗,都湿透了,我吩咐人,给她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