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绫的死在宫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不仅仅因为她的身份,更因为她诡异的死状。青天白日溺亡在池中,太医诊断下没有任何挣扎或是失足的痕迹。就像是,她自己走入池中自溺的一般。“这不可能。”
赵千秋全然不信,“绫贵人虽不如先前得陛下喜爱,但也不至于失意至此,而且先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肯定有蹊跷。”
然而派去各宫询问的人都回来了,皆说没有宫人在那个时段路过荷花池,唯独厉寒酥曾去给戴贵人送果脯时途径,也早早就回来了,时间对不上。赵千秋自不会怀疑厉寒酥,她想了想,问一旁的秋嬷嬷:“绫贵人的侍女怎么说?”
秋嬷嬷:“侍女那儿也没问出什么,只道那日绫贵人非要自己出门走走,谁知就一去不复返了。”
“那她先前可有和谁接触得多的?”
“这……”秋嬷嬷想了想,“她倒是提到过,绫贵人近来和淳嫔关系十分要好,时常去淳嫔宫中找她。”
“淳嫔?”
赵千秋想起那日在端仪宫,迦绫和兰翕一唱一和害得崔扶摇惊胎的事情。她们两人原先在宫中都没什么交好的人,突然勾搭在一起确实奇怪。赵千秋皱起眉:“淳嫔那日不曾出去吗?”
秋嬷嬷摇头:“据她宫女说,淳嫔那日有些不适,一整天都呆在房里。”
这就奇怪了。赵千秋下意识觉得此事和兰翕有关,却找不到证据。她本想下旨继续探查,谁知晟帝很快来了旨意,要她就此作罢,将迦绫之死当作意外来处理便是了。赵千秋便明白,晟帝是万分不待见这个枭族公主,仍她枉死也懒得深究了。她沉默片刻,终是让秋嬷嬷将那些派出去的宫人都叫了回来,就此打住。兰翕听闻端仪宫传来消息,断言绫贵人是失足落水而亡,这才松了口气。她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心想,自己果然没有料错,就算迦绫死了,晟帝也不会深究的。更何况就算继续查下去,她也有信心不会查到自己身上,毕竟系统出品的引魂香神不知鬼不觉,根本无从查起。不过……兰翕打开系统,看着“莲香丸”的界面陷入沉思。既然迦绫的哥哥没有系统,当初迦绫手里的莲香丸究竟是谁给的?难不成是有人偷偷换药了不成?当日在御家花苑,能接触到迦绫居住的院落的,除了下人便只有其他几个嫔妃。除了自己,还有皇后赵千秋、荣嫔崔扶摇、宓嫔厉寒酥、萧贵人萧盈袖以及绫贵人迦绫。如今崔扶摇和迦绫已死,剩下的几人中……兰翕心下一紧,难道剩下的几人中也有人有系统?!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兰翕顿时慌乱起来。这怎么可以!若还有嫔妃拥有系统,岂不是会和她敌对,为了争夺晟帝的宠爱不死不休?兰翕便回忆了一下往日这三人对自己的态度,不幸地发现,皆对自己算不上友好。特别是萧贵人,她和兰翕同住一宫,从进宫开始便为了抢夺晟帝而屡次起冲突。不过萧贵人自持出身书香门第,又是饱读诗书的才女,不屑如兰翕那般花言巧语,想方设法勾引晟帝,因此论宠爱总比不是兰翕。皇后赵千秋端庄大度,对兰翕的态度只能说不冷不热,看不出什么。至于宓嫔厉寒酥——兰翕想起她那张明艳倾城的脸、豁达直爽的性格和显赫的家世,无一不深受晟帝宠爱。更难得的是她在后宫虽有敌对,但也不缺亲友,和皇后、太后的关系也好,称得上是极吃得开的人物。可兰翕偏生和厉寒酥八字不合一般,从太后寿宴的神心珠,到晟帝生辰的沙盘地形图,几乎自己每一次的精心计划都会因为厉寒酥的原因而失败,甚至得不偿失。兰翕咬咬牙,这其中究竟是谁手握系统?她又是什么身份?是和她一样穿越而来的玩家,还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不论哪种,对兰翕来说都是天大的威胁。兰翕看着【嫔妃信息】界面上这三人的信息,眼神阴郁。不过她也不必费心思一个个去探听,这三人本就是她上位路上的绊脚石。那就一个个除去好了。就像大皇子和迦绫那般,有了系统的帮助,简直易如反掌。……迦绫的死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地草草收场,甚至没传到宫外。连京城神仙堂已经被灭的消息也一并被遮掩,已经回到部落的枭族二皇子伽穆还以为京城局势皆在掌握之中,却不知自己的心思早被勘察得一清二楚,甚至身边都有了宋桂派去的密探,一举一动都有被人监视着。厉鸣山放下信,看向面前这个样貌平平无奇、沉默恭敬的年轻男子:“劳烦你送信来,京城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说你是,千机司宋司主派来的?”
男子沉声应答:“是,司主派属下来打的是为陛下探听消息,当密探的旗号。不过将军放心,司主早已交代过,属下一切皆听从将军的安排,您想向京城方面透露怎样的信息,属下便怎样传信。”
厉鸣山摩挲着手中的信,看着信封下方的印记眯起眼,直截了当问:“你也是安亲王的旧部?”
男子顿了顿:“属下进千机司时安亲王已经逝世,算不得旧部,但属下效力的主子与安亲王关系甚密。”
“你的主子?”
厉鸣山一下想到,“宋桂宋司主?”
“是。”
厉鸣山没说话。他先前一直在想,安亲王旧部安插在京城的人究竟有谁。洪老等人说是在京城定居,更像是潜伏在市井中,随时待命。而他们要为安亲王报仇,必定要进皇宫找到先帝的圣旨等实质性的证据,而且派进宫的人必须要足够忠实,足够谨慎,足够——牺牲自我。厉鸣山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是宋桂。他回想起在京城时,几次见到这位千机司司主的场合,虽不曾正式打过照面,却印象格外深刻。不论是他格外出众的气质样貌,还是引人非议的晋升之途,桩桩件件都显得格格不入,非同寻常。偏生晟帝对他信赖得很,俨然有作为左右手的趋势。如此看来,这个宋桂实在不简单。厉鸣山喟叹一声。听闻这位宋司主的年纪出奇得小,甚至不满双十。算起来,安亲王出事那年他应该还是个懵懂稚童,又为何会为了给安亲王复仇,甘愿付出这样的代价,净身入宫?厉鸣山皱皱眉,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