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辞明白“家里破产”与“坚持和季时风在一起”这两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关联,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地产生联想,越想就越怕,越怕就越退缩。
他是这么没用的一个人,他躲在窗帘后面,他像做贼一样从地下车库的暗门进出,他害得哥哥挨打,他留下妈妈一个人去应对那些不怀好意的“关心”……
路辞已经把他自己完全否定,以至于不敢做出任何与“勇气”有关的承诺。
眼眶又发酸了,不能掉眼泪,不能让爷觉得他这么娇气。
路辞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门内,路辞的沉默像一根尖锐的针,深深刺入了季时风心里一直以来最隐秘、最自卑、最不安的位置。
门外的季时风五指收紧,闭眼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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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事情我管不动,季时风也不会由我管着,”季博文摇摇头,“你们两个要怎么样,终究是你们两个自己的事情。我的态度就是,我不同意。”
路辞一颗心紧紧揪在了一起:“爷,我——”
“哟,煮了粥啊,”季时风拎着鸡蛋进了屋,笑着说,“还有没有,我也来一碗。”
路辞连忙低下头,先是重重眨了眨眼睛,接着拿起手边的毛巾擦了擦脸,说道:“吃饱了,谢谢爷。”
季博文没有说话,他早就注意到了门外站着的季时风,看着孙子故作轻松的表情,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拄着拐进了自己的房间。
季时风盛了一碗粥,坐到路辞身边,把路辞碗里没喝完的倒进自己碗里,拿起路辞的用过的筷子和勺子吃了起来。
“爷和你说什么了?”季时风问,“没凶你吧?他这人就那样,你别放在心上。”
路辞说:“爷没凶我,他就是开导我了,叫我振作起来,别人不人鬼不鬼的,只会让我爸妈担心。”
“算他说了句好话,”季时风笑笑,用筷子另一头在路辞脸蛋上夹了一下,“我也会担心。”
“知道了,”路辞紧挨着他,和他胳膊挨着胳膊,轻声说,“季时风——”
季时风转头看着他:“嗯?”
路辞抿了抿嘴唇,想对季时风说的话很多,想让季时风知道他有多喜欢季时风,想告诉季时风我永远都不会和你分开。
这些话本该是甜的,但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苦的。
路辞在桌子底下的手揪住了衣摆,最后皱了皱鼻子,不自然地扯开了话题:“咸菜好咸啊,腌菜不是不用放盐了吗,爷是不是记性不好,又多加盐啦?”
“路大富,好啊你,敢说爷坏话。”季时风勾起唇角,坏笑着掐住他的鼻子,“让爷知道你就完蛋了。”
路辞踹他:“吃你的饭!”
季时风端起碗喝了一口粥,这个抬头的动作恰好掩住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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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风把路辞送到了医院,时间还很早,不到八点。
“我和你一起上去?看看叔叔阿姨。”季时风说。
路辞想了想,摇摇头:“先不要了,过段时间吧,我爸爸他现在可能不想见客人。”
季时风能理解这种心情,摸了摸路辞的脑袋:“那你自己上去,照顾好叔叔阿姨,照顾好哥哥,照顾好自己,晚上我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