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翎是大太太嫡出,因进宫后总不得意,大太太也有几分抱怨二房。仿佛是苏祈蕙太得意,压制了祈翎,又有亲戚间不知道提携的意思。
不过宫里的女人么,总是这般,你不压我,我便要压你,没有别的道理,没有别的活路的。
因此祈蕙出了事,大房是一半心惊,一半欣喜的。若大太太得势,二房一样要仰其鼻息。
娘家?钱眉娘想起娘家来,依旧只有一声叹息而已。
华管家回来后自己便推心置腹地与其谈过,五太太还是那样趾高气昂,自己刻意讨好,没想到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自己一片诚心欲与之修好,原来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反落了人家的笑眼。
想到这里,太太心里一股热气涌了上来,无名火来势涌涌,她本是极能忍耐克制的,可这会儿却有些按捺不住了。
“都乱些什么?”太太不耐烦地拨开翠玉的手:“怎么半天还弄不好?外头还有多少事等我料理呢!倒好,日上三杆,头还没梳好,白白叫人笑话我这个当家婆,不知道的,还当我怎么懒呢!”
语气硬绷绷的,翠玉顿时悬了手,呆呆高举于空中,落也不是,收也不是。
小姐们也都屏气凝神,都知道太太生气了。虽不知气从何来,可都知道,别去招惹才好。
祈男开始也只沉默不语,可对着镜中太太诡异难测的眼神,她隐约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接过翠玉手中凤钗,稳稳地穿过太太头上抿得紧紧的发髻。
“好了!”祈男含笑贴近太太身后:“要说这钗,还是太太戴得稳!想起来还是我小时候,太太就戴起这钗了,如今也有年岁了,拿出来还是一样耀人眼目!”
太太心里微微一动。这股凤钗还是娘给的陪嫁,当初欲打之时,家里多有闲话,意思无非是她怎么配?
太太缓缓抬起手来。重重按了下凤钗:“可不是?一般时新头面初看很好,可琐屑毕竟还是琐屑,不过是坊间的短长而已,若问大气候,还是凤钗衬托得起!”
小姐们都听出来,这话是另有他意的。可他意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这就要看各人悟性了。
“太太这话在理,”果然是祈鸾接上了头茬:“头面也跟人一样,有灵性,有脾气。若是不相衬的人,再华丽高贵也托不起那场面来!”
祈缨紧随而上:“要说凤钗。咱们这边除了太太还有谁配?”
话一出口,立刻想起,还有宛贵人呢!顿时就大张了口,傻在当地。
祈男两只秋波水汪汪的,正如秋月无尘。春星照彩,仿佛心无旁骛地向她射了过来:“如今看来,确实只有太太当得起了。”
太太满意之极。
祈鸾亦满意到了十分。自己比太太强些,她在心里笑想,从不来会看走眼的。
祈男坦然地笑,眉翠含颦,靥红展笑。一张小嘴,恰似新破的榴实,纯真没有心计,正是她现在展现出来的状态。
可心里,她却只感到十分的遗憾。
刚才的话,是明着对不起锦芳。对不起祈蕙的。可是没办法,目前的情势下,为保护自己,保护她们,她唯有硬着头皮。选择这条路,且要坚持走到头的。
是腹黑,也是成长。
外间三个呆子总算也于这时崩出几句话来:“就是就是,太太的气度风范,那是。。。”
“行了,”太太微笑起身,就在刚才,她也做出了一个决定,“出去吃饭吧!”
里间屋里也有三位小姐,可她这话,只对祈男一人所说。
人生就是这样,由大大小小许多的选择串起来的,太太希望,自己这一回所选的,是匹良驹。
这一顿早餐倒是吃得安静,饭后,太太叫住了祈男:“九丫头留下,我有话说,你们都散了吧!”
祈缨气得脸都歪了,磨磨蹭蹭挨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寻到能留下来的由头。
祈琢祈凌祈娟三个更不必说,心里虽盼,没有办法。
祈鸾笑嘻嘻地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太太,上回去李府,我见李太太挂于花厅里的缂丝加绣观音像轴十分精致,便也学着样儿,绣了一幅观音小像,如今只得了一半,请太太替我看看如何?”
那幅缂丝加绣观音像轴,明明是太太的心头爱物,因见了眼前一亮,便忍不住流连其前,多看了两眼,不想祈鸾有心,竟看在眼里。
因此太太十分欣喜:“难为你手巧心也巧,既如此,你取来我看!”
于是,祈鸾也顺理成章地留下了,只叫吹香回去,将绣绷子上的绣品取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