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好手段!”趁着太太喝茶,祈男走到祈鸾身边,装作看外头的丁香,低低细语。
祈鸾回眸一笑:“彼此彼此!”
祈男相视亦笑,眼波盈盈,言笑晏晏,好,好盟友。
待人走尽,太太招手将祈男叫到身边:“九丫头坐吧,”犹豫一下,也叫过祈鸾来:“正好你在,二丫头你最是心明眼利的,你也听听。”
于是二人落座,心里各自敲开了小鼓,
“老爷昨儿又来了信,苏家的近况,你们也是知道的,”太太开口就是叹息:“老爷身心俱疲,叹世事难为。”
祈鸾连声附和,祈男亦做出同情之色。她现在只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说小不小,说大可也不大,有些事,正适合装糊涂。
“宫里偶有风声传出,这回你们大姐姐是惹得皇上动了真气,所以才在她生辰前夕,连跟二位老爷气也没通,就将人打进了冷宫。如今愈发不好,听见个宛字便要发火,连带着老爷们也。。。”太太眉头紧锁,垂首凝神。
祈鸾也不说话了,她听得出来,这是太太在引出今日正事呢!
“所以说,咱们在家里,愈发要谨慎小心才好。”太太凝神半日,终于开口:“上回九丫头所说的事,如今想来,极有道理。”
上回?我说了什么事?祈男脑筋立刻开始转动。
“你们大姐姐如今风光不比从前,不能给咱家添彩也罢了,只求别惹祸才好。”太太忧心重重地道:“因此九丫头那日的话,倒给我提了个醒儿。内务府赏赐出来的东西,咱家还该小心保存才好!”
祈男眯了眯眼睛,隐去眼底的一道幽冷锐光,脸上纹丝未动。
祈鸾瞥她一眼,忙就开口附和太太:“可不是?这几日我也替太太虑到这里,要说宫中,风云变幻,波诡云谲难以预料,谁知将来会怎么样?自己不做打算小心,一不留神就要吃苦头!只是见太太生齿日繁,事务日盛,不敢说出来叨扰了太太罢了!”
好一番漂亮的说辞!祈男也不得不佩服祈鸾,显见得太太想到的,她也想得到,只是也为了太太的缘故,不说出来而已。
太太果然极欣慰地拍了下祈鸾:“还是二丫头知道我的心,只是咱们若虑不到也罢了,虑到却不行,只怕将来对不住老爷。”
祈男知道,自己该开口了。人家一唱一和地说了半天,只为看自己一句回应,自己不配合一下,怎么好意思呢?
“太太和二姐姐的话,我只是一知半解,不过听起来确实有理,总之太太要怎样办,我们照着行就是了。”
这话太过懦弱随和,不像祈男一向风格,简直有些四呆子祈琢的风范了。可此时此刻听到太太耳中,却是十分舒服入耳的。
她要得就是这个随和,随便的随,附和的和。
“九丫头你看,”太太右手落在了祈男手上,推心置腹地开了口:“你五姨娘是那样一个人,有些话,若我亲自去说,只怕她听不进,还当我要害她。”
手上重量增加了,祈男的心也开始向下沉去。
“就连上回我对男儿你这丫头略提些,你听着且是不自在,更何况你姨娘了!”
太太的心始终不死,硬的不行,来软的。玉梭更是身上连起冷汗和鸡皮疙瘩,小姐自小到大她都跟在身边,从没听太太叫过一声男儿。
“因此我心里想着,不如男儿你”一声不过瘾,太太又连着叫了一声:“你去跟你姨娘说,叫她将宫里的赏赐都打成包裹,我呢,也并不要她的,说实话,也不敢要。”
不敢要?这三个字祈男可不敢苟同。
“到我这里清点成册之后,都放去后楼上。万一将来有事,或是宫里来人追要,或是老爷要用,按册取来,又或是咱家大小姐又好了,那自然大家平安无事,包裹里的东西,自然再原样返还给你姨娘。”
太太说得字字在理,句句是情,神情自若,略带焦急。若不知道的看见,保管以为太太说得都是实情,全是真话。
屁!信你才怪!
可是,不信又能怎么办?
祈男不得不承认,太太是已做了三分让步,至少,那些东西没有在明面上落入太太的魔爪里。
可存在后楼上,钥匙又在谁的手里?
没有人说话,屋里的沉默开始发酵,凝重而粘滞,糊住了人心,令人呼吸生滞,直到窒息。
(弄巧成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