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日头热烈的恶毒令人难以忍受。
与此同时,洛阳宫内却非殿,金明璀璨的大堂之上,各占一派,各执一词的王侯臣将剑拔弩张,这朝堂氛围便与那烈日炎炎的浊气相同,使人焦躁心烦。
“陛下。。。淮阴侯滥用精督卫私权为报私仇,竟趁着德王殿下前往隆中赈灾之时,抢夺朝廷拨发的食粮,妄图阻挠德王于隆中安抚灾民,以缓灾情。德王一路追其踪迹,寻至泉陵。淮阴侯却不知悔改,竟教唆府内私兵与精督卫与德王一战,致使当地财民两伤,如此不顾百姓之安危,实在不成体统,当予以重罚!”
“陛下!如今满城流言蜚语!百姓皆要为无辜的泉陵百姓讨要公道,还请陛下早日查明定夺此事,严惩淮阴侯这等扰乱朝纲,侵害臣民之人!”
珠玉金龙大堂之上,身着朱色朝服的两名臣子争执不下。坐于九阶之上黑沉暗香檀木案几前的魏帝此刻正闭着双眸,眉头紧蹙,听着阶下续而不断的争吵声,面上浮现烦怒之意。
“陛下!隆中洪灾,北疆旱灾,此正需朝廷抚慰时节,淮阴侯却在此关头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还请陛下尊国守法,平定民心啊!”
“。。。”
大堂之上,数名官员声声讨伐宁南忧,一时之间争论不休。
魏帝铁青着脸色,气得脑仁发疼,终是忍不了堂下吵闹不歇,怒喝一声道,“够了!都给朕闭嘴!七日。一个个口诛笔伐。。。争论了七日,日日叫朕决断,却连半个证据也拿不出手!你们难道叫朕无凭无据便去定他的罪么?”
魏帝怒斥,龙颜大怒,一时之间堂下突然变得鸦雀无声,空气忽而变得轻快了许多。
正当魏帝扶额长叹,揉着发酸昏沉的脑仁想要歇息歇息时,寂静无声的大堂之上倏然传来一声洪亮的说话声。
“陛下!也并非毫无证据。”此时堂下一片乌压压朱衣曲裾长袍中走出一人,缓缓挪步上前,拱手向魏帝恭敬道。
魏帝睁开双眼,寒眸冷然朝那人看去,忍不由轻轻皱起了眉头,“段仆射?你也要参奏弹劾淮阴侯?”
“陛下。”那站在正堂中央,顶着众目睽睽的人放下手中笏板,大拜磕头道,“臣参奏淮阴侯滥用私权,致使隆中灾情至今未解,反而愈加严重。且,臣有人证物证在手,半分不敢隐瞒!”
“哦?段仆射手中有证据?”魏帝提高了音调,眼色不由自主地朝堂下站在右侧第一位的宁铮看去。只见他这位皇叔还依旧怡然自得,不慌不忙地端着笏板站在九阶之下,仿佛殿堂之上引起众臣一力斥驳弹劾的人不是他的儿子一般。
魏帝藏在袖中的拳头隐隐握起,转了转眸,眯起眼,不动声色的坐于米榻软垫之上。
堂下被魏帝称作段仆射的男人听见问话,才敢缓缓起身看向九阶之上的天子。
“启禀陛下,半月前,德王殿下曾遣派府内贴身将领前来洛阳报信,言说赈灾食粮在漕运上出了些问题,细细一查竟发现乃是精督卫伪装江湖帮派盗匪,自漕运码头劫走隆中的粮食物资。。。彼时,殿下便已事先做好了准备,特意上呈奏疏于尚书台,命臣等查探事实真相。”那段仆射字字铿锵,神色无畏,满是信心,看上去手中的确有证据。
此人乃为尚书台尚书仆射——段兴。与尚书令纪渺一样同为司徒李成义的门生。此人才学不浅,多年来却处处被尚书令纪渺打压,无法施展内心一腔抱负,空废了满身才华,虽任职尚书仆射,但只要纪渺一日身为尚书令,这仆射一职便等同于虚设,他便一日得不到重用。人到中年,却被一个德行才能完全不如自己的人踩在脚下,始终无法翻身。他与纪渺师出同门,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境遇。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转机,或许一生潦草度过,直到四月前,纪渺突然大病中风,无法继续任当尚书一职,段兴才终于等到了机会。
这段兴本应在纪渺离任后接任尚书令一职。事到关头,宁南忧却在横插一脚,依托宁铮人脉,自建业举荐夜箜阁之人任职这玄然空下的尚书令之位,硬生生地将段兴压下,令其失去了这唯一升迁的机会。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被宁南忧毁于一旦,段兴怎能不恨?
魏帝戏谑地盯着眼前此人,缓缓问道,“德王半月之前便已上报尚书台。。。段仆射如今才在大堂之上奏告于朕。。。?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