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哗啦”一声重响,堂下再次寂静下来。众臣面面相觑,看向站在九阶之上的天子,噤了声。
魏帝此刻面色焦白,忽感一阵眩晕不适,脚下步伐竟虚晃了起来,口中话语还未说出口,脑中紧绷的弦便突然断裂,一瞬间眼前一片漆黑,朝玉阶台面上跌了下去。
“陛下!”崔迁见此情景,惊声大呼,大步跨上前,冲到了魏帝身侧。
堂下一众大臣见此情景,心下亦是一慌,纷纷挤上前惊呼道,“陛下!”
宁铮抬起头,目睹宁南权倒在玉阶上的过程,眼下却无半点担忧,反而扬起一笑,从地上爬起,立在侧面龙柱边冷眼旁观着。
一时之间,却非殿便似一团乱麻。
与此同时,与皇宫的急张拘诸截然相反的主司私宅江府之中。
江呈轶此刻正闲适地倚靠在院中躺椅上休憩,还不知魏帝在朝堂之上晕厥不醒之事。
这一连几日来,他一直称病不上早朝,亦是为了宁南忧私下命令精督卫截取官粮之事。江呈轶知晓,此为宁南忧的一盘局,若自己插手,反而会深陷其中,于是干脆称病,不让魏帝与群臣找借口将自己牵扯进去。
然而,就算他有意想躲,好让宁南忧方便行事,老天也不肯如此。
江府外,一声马蹄嘶鸣传来,一名身着青衣便服的小厮神色慌张的朝府内奔去,一路从回廊奔至后院之中,远远地便瞧见躺在长椅上休憩的江呈轶,于是大声呼唤道,“主公。”
一声焦灼的呼唤令眯着眼休憩的江呈佳猛地睁开了双眼。他疲惫的侧过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薛青立于右侧廊下,朝他望来。
江呈轶微微支起身子,满眼困倦,左手拿着一卷闲书随意放在一旁的案几上,看着薛青一脸惊慌焦急地奔过来,忍不禁蹙额问道,“可是阿萝出了什么事?”
薛青单膝跪于他面前,抱拳摇头道,“不是姑娘出了事。”
江呈轶听此语,悬起的心神缓缓下落,松了一口气又接着问道,“你这样慌张作甚?”
“主公。。。城将军派了小厮前来通知。”薛青铁青着脸色道,“陛下出了事。”
江呈轶神情一滞,坐直了身子,面上的疲倦之色渐渐被一层青白驱走,“陛下怎么了?”
“今日早朝。。。诸臣再议淮阴侯滥用精督卫私权劫走官粮之事。。。逼迫陛下当场决断。。。陛下气急攻心,于朝堂之上晕过去了。。。此刻已不省人事。”薛青跑得急,一口气没喘上来,说话断断续续,面色涨红。
“陛下晕倒了?!”江呈佳噌地一下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起先也有些惊诧,但后来渐渐稳住了慌乱的心神,凝住眉头又道,“太子可知此事?”
“城将军已然派人去通知,以防万一,属下亦遣人去了东宫通报太子。陛下此次昏厥十分蹊跷。皇后殿下已侍疾半日,太医令派去了六位,本是说饮下汤药,一个时辰内必醒。可陛下至今也未醒来。。。恰逢太医令丞苏大人告假还乡,宫中竟无人可治。城将军恐出事,才命小厮快马加鞭前来告知。主公,太医令无人。。。可否要带秦先生入宫?”
江呈轶垂下眸,深深蹙起眉头,在院中徘徊不定,来回踱步,细细思量一番后,对薛青吩咐道,“去,备车马,入宫!”
薛青得令,应了一声,“喏。”便转身朝东侧的马厩奔去。
江呈轶立于堂院中,面色阴晴不定。
宁南忧此事他本不预备插手,现如今,却是想躲也不行了。现下看来,只能硬着头皮去往皇宫,见机行事了。
江呈轶又想了片刻,抬脚朝南苑行去。他一路循着小径来到一座独造的精致小院前,犹豫片刻,入了院台,绕过照壁来到里屋阶前,抬手敲了敲屋门。
片刻后,里面传来一声问,“何人?”
江呈轶答,“我。”
“云菁君?”
“嗯。”
江呈轶负手立于门前,等待片刻后,只听见屋内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再接着,眼前紧闭的屋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个身着浅色月影曲裾长袍的年轻男子站在屋里恭敬地朝江呈轶一拜道,“云菁君万福。”
江呈轶略略点头,随意搭话道,“在做什么?”
那年轻男子略略低下眉眼,温顺答道,“在为姑娘研制解毒之法。”
江呈轶瞧着他眼下的一片乌青,便知他定是一夜未眠,心下再次犹豫起来。
“云菁君来寻我有何事?”那年轻男子见江呈轶面露迟疑之色,不由蹙了蹙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