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写得真好。”男人夸着她,接过七娘手里的笔,停在了离纸半分的距离,脸上的笑容一顿,问道,“七娘姓什么呀?”
崔龄总是七娘七娘地叫着,男人不知道还不知道她姓什么。
崔龄手里的动作一顿,绣针扎在绣棚上,露出针尖,嫣红的指腹摩挲着针尖,毛毛咧咧的刮感,挠着她的心。
“七娘没有姓。”崔龄目视前方,看着门口说道。
七娘是乳名,那个起名的人还没回来,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那七娘跟我姓如何?”
七娘直勾勾地盯着纸上横竖撇捺,男人指着那个字念道:“这个字念林。”
“七娘喜不喜欢这个字啊。”
七娘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
“夜深了,林公子还是回去吧。”崔龄放下绣棚,冷冷地说道。
林公子就这么被赶了出去。
崔龄抱着七娘,小声地啜泣起来,她不懂娘为什么哭。沾了墨的手擦干了崔龄脸上的泪水,说道:“娘,不要哭了。”
崔龄强忍着眼泪,抱得更紧了,正对着桌子上的铜镜。昏暗的烛光下,印出她脸上两道黑溜溜的手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只要娘高兴,谁是我的爹,我不在乎。”七娘并不在意姓什么,只要能让娘不掉眼泪。
“有七娘,娘就高兴。”
崔龄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七娘打算起来,七娘越长越大,十二三岁起张婶指不定给七娘说亲去了。这世道家里没个男人确实不行,只是那位林公子实非良人。
隔天,七娘去送东西,回来的时候摊子已经被踢翻在地,一群地痞流氓不说分由地砸了摊子,将崔龄推到地上,伸手便要去扯她的衣服。
七娘冲了上去,瘦小的身体压上浑身的力气,也撼不动为首的男人,还像个鸡崽一样被人提起来。
“一个破鞋,带着个拖油瓶,人家是给你脸。”
满嘴黄牙直往崔龄身上吐着唾沫,七娘挣扎起来,男人转头便给了她一巴掌。
蜡黄的脸上浮起了罕见的血色。
“马惊了!马惊了!”
“快闪开!”远处的男人撒开手里的缰绳,身子稳稳当当地坐在马上,脸上见不着一点慌乱的神色。
凶猛的烈马正踏着撒欢的马蹄狂奔而来,这一脚下去,可得躺上十天半个月啊。众人顿时吓作鸟兽散去,崔龄拉过七娘,将她护在怀里。
红棕的烈马仰天长鸣了一声,前脚停在空中,重重地砸在地上,扬起一路的尘土。
“你们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