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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光微熹,念樱连萼压枝低,落红点青石,白阶残烧尽凉烟余灰。
我清晨早醒,欲下阁游园,朝身侧近在咫尺的白衣仙说明意愿。
「陪我下阁采花?」我窝在他的怀里,捏他的鼻尖。惩奸除恶名扬天下的白衣仙竟止住呼吸,生生憋红脸。
松开手,手上用了劲,他生的白皙,鼻尖泛红,初睡醒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俊俏的容貌平白添上俏皮。我抚掌大笑,对他不知所措的小模样欢喜不已
他未意料我的举止,黝黑的双眼愣瞧我,神情懵懂。
我好容易平复的笑意再涌,未及展颜忽的哽住,咳嗽不止。
豢养的掠鸟尖声啼鸣,白衣仙轻拍我的脊背,嘴里念叨着我听不懂的咒语。顷刻眼前发黑,困意席卷,我渐渐入眠。
再睁眼时,白衣仙起身坐床侧,镇定自若的换服,候我洗漱,替我穿戴,为我束发,揽着我下了高阁。
敛袖摘采一朵含苞花骨,余光瞥见苍树下清减身影,我手下一颤,抖满枝清露四散滚落,将花递给白衣仙。
他接了过去,指尖轻拈着,面容疏淡辨不出波澜。我惯看他宠辱不惊任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无端,不多留心在意。
荼蘼花期尽,两情覆水难收,我怜芷兰苦求无果,劝不得阻不得,随她任去。
敛眉摘花,清晨寒露侵人,我心说今早穿的衣衫竟单薄,止不住微微打颤。
自我来到这宁山,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不复从前的健硕。当初练功上下山腿脚麻利,如今却是上个半矮高阁都需缓好些会儿才喘的上气。
人人赞白衣仙有心,四处寻药医治,偏不见好传。我诸多顽疾缠身,长卧病榻,已许久不曾下阁。
白衣仙见状,忙将早些备好的暖袍披上。软毛根根细密,又施加仙法以有暖身之效,我止住寒颤回首向他道了声谢。
他没吭声,回握住了我晨露打湿的手。
「她还好吗?」芷兰步履迟缓地靠近,小心翼翼察探我身边白衣仙的神色又问我挽兰近况。
心事犹困人,芷兰画地为牢囚身,日日坚守枯树,翘首以盼日思夜想的那人殿内洗扫疲懒小休时可回首见她。
莫再将真心空付悲哀。她低低哽咽抽泣,无法言说的心搅,只换得一句她可好。
「她很好。」我答。
芷兰转身离开。
白衣仙仍握着我的手,另一手拈着我递的花,半晌无动静。
瞧他双目失神,愣愣望着不知看什的木讷模样,倒有几分蠢傻可爱,我勾唇失笑,踮脚轻吻他如玉侧脸。
指尖,残花掉入泥泞,一瞬失掉沐浴晨露的清涟,沾染私心的污秽,碾碎成泥润物待来年花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