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问,张大刀也没解释,两人一前一后往巷外走,随口搭着话,走到岔路口了才分道而行。
程石看到杨柳两手空空走来,还一脸的兴味,等摊子前没人了,他走到一旁问:“要说什么?我看你快憋不住了。”
杨柳兴冲冲跟他讲找老木匠没找到反倒在巷子里遇到张大刀的事,“你说他是不是在那里养女人了?”
“不可能。”程石下意识反驳,“那破落的巷子,他又不是缺银子的人,哪会把女人养在那里。”
“那这一大早的,总不能是早起过去看望哪个旧仆。”杨柳嘀咕一句,看有人来了,她拿着草兜去招呼客人,也不再多想。
程石倒是陷入沉思,他想到了携款跑路的黄传宗,心里估摸着人七成就关在那破败的巷子里。到了辰时末,他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看到张老头背着手过来,心里的猜想得到了肯定。
不过黄传宗是死是活与他无关,程石只当不知道,话里话外丝毫没漏口风。
“你家食馆打算换个牌匾?挂上去才多久?”张老头问。
“不是,是想在门外立个木匾,告知镇外的人这里收鸡鸭鹅和麻雀兔子,有些人连镇上都少来,再让他找去村里实在是为难人。”程石仰头看屋顶,突然觉得在屋脊上立杆旗帜似乎更合适,也不用写什么字,若是有人问路,瞅着鲜艳的旗帜就能找过来。
“连路都不认识的你以为他会认识字?”张老头笑。
“是我想岔了。”程石承认,“不跟你说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他跑去胡家绸缎铺,选了块儿正红色的棉布,让绣娘裁剪锁边后缝在竹竿上,之后找人借了木梯自己爬上屋顶。
“这是干什么?”过路的人问杨柳。
“收鸡鸭鹅和兔子麻雀,跟镇外的杨家庄是同一家的,距离远的可以在辰时末之前送这边来,一样的价钱。”杨柳解释,“老叔,要是有人问帮忙说一声。”
“什么价?”
“跟镇上的一个价,有多少收多少。”
“我们村正好今天有挑了公鸡来卖的,我去给她说一声。”男人步履匆匆跑开,嘴里嘟囔说:“什么时候的事,我们都没听到风声。”
等程石从屋顶下来,站在木梯上就看见隔了条巷子的街上突然拥挤起来,像河流上游冲下来的杂草枯枝被堤坝拦截住了,缓慢的朝这边挪动。
杨柳已经把秤杆秤砣拿了出来,打湿的稻草也抽了一小捆,见人过来就让她们排队,一个个称重结账。
“姐,可买鸡蛋?”提篮子的姑娘大声问。
“不买。”杨柳把捆住爪子和翅膀的几只公鸡扔马车里,鸡叫鸭叫把这块地儿弄得像菜市场,她也只好扯着嗓子喊:“麻雀、斑鸠、鸽子、黑尾雀……各种鸟我们都收,但要赶在巳时前送来,晚了我们就回去了。”
买了一马车的鸡鸭鹅,人散了,程石跟杨柳也坐上马车赶紧离开,免得耽误鱼馆做生意。出镇时路过老巷,程石往里瞅一眼,又极快错开视线。
回到村,保母抱着青莺已经等在村头了,青莺看到她爹娘,在保母怀里激动得像条离水的鱼,全身上下各扭各的。
程石“吁”了一声,长腿一迈跳下车,抱过青莺走到马旁边,“来,爹抱你骑马。”
他一手抱孩子,一手攥紧了缰绳,趁机使力翻上马背。无意瞟见怀里的小囡惊呼一声,明显吓到了却不肯闭眼,坐到马背上了,她瞪大眼张着嘴,满脸写着惊奇。
程石哈哈大笑,“嘚”了一声,纵马拖着一车咕嘎乱叫的鸡鸭鹅飞奔在村道上。
在村里闲晃的五只狗听到声欢欣鼓舞迎过来,跟着枣红马齐头飞奔,扭着头冲马背上的主人汪汪叫。
鸡鸣、鸭啼、狗叫、孩子笑,杨柳翘着嘴角攥着车门嫌吵耳闹心,到了家门口,她跳下车辕,从马背上接过青莺,瞪着程石说:“现脸。”
他这一闹,村里的人出来了七七八八,跟着马车跑的孩子也不是没有。
“我还以为是鸡鸭跑路上被压死了。”对门的老阿奶拄着棍出来,“在哪儿弄了一车的鸡鸭?现在就拔毛?我去菜园喊我大孙女。”
“对,现在就宰鸡烫毛,你去喊。”老人耳背,程石扯着嗓子大声说,他打开车门把鸡鸭鹅都拎出来放墙根。
等他提水出来冲洗马车,门外已经忙活开了,大家自带菜刀和碗,杀鸡宰鸭放的血都是她们拿回去吃。
家里有春婶看着,趁着还没到晌午,程石赶了牛去犁地,孩子撇给保母哄,杨柳也戴上草帽去挖红薯。下地了发现麦地里已经有人在忙活,杨老汉扶把铁犁,一垄一垄犁开板结长草的土壤。
“爹,你怎么没说一声就过来了?”程石赶牛下地,问:“家里的地犁完了?”
“犁完了,来给你帮忙。”杨老汉说。
“累的不得了,帮什么忙,犁完地你回家歇着,我本来打算等村里的牛闲下来了雇人帮忙的。”程石就没打算自己下苦力犁完一二十亩的旱地,更没想过让老丈人来帮忙,老头一年到头忙他自家的活儿都累得像头老牛,他哪忍心再用他。
杨老汉不说话不理人,扶着铁犁勾着膀子,一步步踩着翻开的黄土从地头走到地尾。有他在前打样,程石也不好干一会儿歇一会儿,一个时辰干了他昨天半天干的活儿。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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