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卿接着说:“是啊,傻子都知道杀了人要将尸体藏好不能发现,就这么大喇喇扔路上,要么凶手对自己足够自信,觉得自己根本不会被发现,所以扔路上故意让人看到。要么,就是体力不行,力气不足,没本事将尸体搬到保密的地方,只能扔路边,拿垛稻草掩人耳目。”
“你看周小虎那架势,像是搬不动尸体的样子吗?”
唐小荷顿时心领神会,跟来的梁术也跟着顿悟不少,感叹道:“真不愧是宋大人,观察入微,眼力非常人可能比拟,佩服佩服。”
宋鹤卿一听人拍马屁就脑子疼,连带着胃也跟着疼。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一整日好像还没吃过一顿正经饭。
他一垂眸,目光落在了唐小荷提着的“懒饭”上。
唐小荷知他意思,碗往身后一藏,严肃道:“都凉透了,吃了对身体不好,回去我给你热热再吃。”
宋鹤卿:“我现在就要吃。”
唐小荷:“不可能。”
宋鹤卿:“给我嘛,求你了。”
梁术在旁边听着,满脸见鬼的表情。
不知是否是夜深人老,体力不支产生些错觉,他总感觉,刚刚的宋大人,似乎是在……撒娇?
明明上一刻还在满面严肃的分析案情啊!
过了片刻,宋鹤卿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将饭磨了来,饭虽凉透,滋味却不减,筷子被唐小荷弄丢了,他便就地折了两根树枝,往衣服上蹭了蹭当筷子使,随便找个地方一坐,吃的有滋有味。
他看着唐小荷将捆碗的绳子收好,道:“一根绳子而已,瞧你宝贝的。”
唐小荷呛他:“要没有这根绳子,你现在能吃上饭?再说绳子很难做的,像这种小细麻绳,便不知要动手搓多少下,更粗一点的做一回便要将手搓掉层皮,不爱惜怎么能行。”
宋鹤卿看着绳子,目光不由凝住,忽然问道:“梁族长,平阳县总共有几户人家是以卖绳为生?”
梁术掰手指头数了数,道:“光知道的,便有六七家之多,不过我们这边靠山临山的,漫山遍野都是麻草,若不嫌麻烦,大多是摘了自己在家做。”
宋鹤卿沉默片刻,道:“既如此,那便有劳您派人将平阳县所有卖绳铺子走访一遍,把近日所有买过麻绳的人全部记录在册,明日早饭前将册子交我察看。”
梁术瞠目结舌,半晌方道:“好,宋大人尽管等待消息便是。”
他算是明白这宋鹤卿为何能三日破案了,这断起案子来根本就是不眠不休的架势,既不把自己当人看,也不把旁人当人看,凶手未落网之前,谁都别想喘口气,太可怕了。
宋鹤卿远不知这老头在想什么,抬头看见漫天星辰闪烁,又往嘴里扒了口饭,舒口长气道:“不用批折子,也不用上朝——”
“轻松的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
次日一早,册子如约送到衙门。
宋鹤卿当时正吃着唐小荷做的牛肉水煎包,水煎包的底部经油煎至金黄焦脆,已起一层酥壳,面皮则松软细嫩,上面还点缀芝麻粒。一口咬下去,白面的口感绵密扎实,脆壳脆而不硬,一咬即碎,汤汁鲜美至极,肉馅喷香扑鼻,回味无穷。
他派人找来了几个当地人,待人带到,他包子也已吃完,便把册子上的名字挨个排查一遍,排查完,又派人到剩下那些人名的家中访查,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从昨天到现在,发现尸体的那座山头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有找到梁兰身上丢失的衣物,大可猜测,梁兰身上的衣服很可能是被凶手给拿走了,只凭这点,搜查便不能少,最好全县排查。
下午时分,梁术来了衙门,面色窘然,说话支支吾吾。
宋鹤卿看着整个平阳县的地形图,眼皮不掀:“梁族长有话直说便是。”
经过了这两日来的相处,梁术也明白了宋鹤卿的性情,便开门见山,将当前的难处告诉了宋鹤卿。
原来平阳县风平浪静了这几十年,百姓历来只知宗法而不知刑法,从没有过被官府管制的时候,现在乍一出命案,衙门挨家挨户的去搜,还赶在个大半夜,当即便惹恼了不少人。余氏族长一早亲自登了梁家的门,要梁术到衙门说理,必须要让衙门停止搜查,若要搜查也可以,死的是梁氏的丫头,那只搜梁氏即可,和他们余氏没有关系,不可打搅姓余之人。
宋鹤卿听完了这番话,想到先前石头说他说的“梁余是一家”,不由感到好笑,反问梁术:“死的是姓梁的,便和他们姓余的没有关系,怎么,难道姓余便不会犯法么?”
梁术看出宋鹤卿不悦,讪道:“那我再去与他周旋一二,宋大人且放宽心,无论如何,老朽我都是站在您这边的。”
宋鹤卿未言,看着案上地形图,时不时提笔勾画。
傍晚时分,梁术差人来答,说底下人实在闹得厉害,恐怕搜查要停止,宵禁之法也难以施行,百姓们夜间历来自由惯了,忽然把他们关家里哪都不让去,哪里肯愿意。
宋鹤卿听完消息,在县衙清点了下差役人数,因衙门空置多年,从上到下,连他这个县太爷都加进去,才只有区区十一人。这十一人里不是姓梁就是姓余,心与当地百姓是系在一起的,宋鹤卿即便支使,干起活来也不会上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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