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郦心想,这是个聪明人,如今局面未明,舍些钱财给相里舟求得一方庇护就是,若是贸然同他联姻,待将来魏军灭了邑峰开始清算,有这层关系在,怕是摘也摘不干净了。
她就喜欢聪明人。
相里舟的声音明显不悦:“司掌柜是不想与某结亲家吗?”
司南冲相里舟拱拳,抱歉道:“相里先生这是哪里话?先前司家的镖银被劫走,多亏先生施以援手才追回,既避免了财帛损失也保住了司家百年的声誉,我对先生自是感恩戴德。可是先祖有令,我司家历代经商,万不可与朝堂有任何攀连,这门婚事就算我应下了,在宗族那里也是通不过的。先生尊贵,我们小商贩不敢高攀,但若先生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吩咐司南,司南必鼎力相助。”
“此话当真?”相里舟问。
司南重重颔首:“当真。”
“眼下倒真有一桩事需劳动先生。就快入冬,山顶寒凉,将士们的冬衣口粮都还没有着落,司先生乃当世财神,某才求到您身上,看能不能解决?”
司南轻笑了笑:“这等小事哪里用得着求这个字?”
还真是财大气粗啊,鱼郦躲在屏风后想,难怪相里舟使出吃奶的劲儿也要紧紧巴上。
相里舟惺惺作态:“哪能都让司掌柜出,我今夜宴请了不少绅商,他们各自出一点,剩下的就全托付给司掌柜了。”
看上去筵无好筵,别有居心啊。
眼下魏朝奉行围而不歼灭,这些商贾得罪不起手握重兵的相里舟,自是任他宰割,可是私下里倒不知是不是真心。
鱼郦正盘算着,觉得突破口找到了,外头相里舟已经起身亲自送司南出去。
她本以为相里舟也就走了,谁知他去而复返,独自坐回书案后自斟自饮了起来。
没多时潘玉就回来了。
他像是被灌了不少酒,走路晃悠悠,连声音都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叔叔,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到我这里了……”
相里舟起身将他扶到自己身边,命人送来一盅解酒茶。
他顺着潘玉的背,语重心长道:“今夜你在宴席上也看见了,这帮子人也不是尽心归顺于咱们,不过是迫于形势。嵇其羽和顺王先后来了蜀郡,现下这些墙头草也会掂量着行事了。”
潘玉伏在案上,满不在乎道:“怕什么?咱们迟早要与魏军一战,若是胜了自是光复故国、光宗耀祖,若是战死也算求仁得仁,就能与成王和我父亲团聚了。”
“傻孩子。”相里舟顺着他的发髻,缓慢道:“咱们可不能做那以卵击石的蠢事,魏帝强势,就不好与他正面硬碰硬。我早不做光复天下的美梦了,我想做蜀王,只要魏帝答应将蜀郡划于我,我便向他称臣,一世安居于此。”
喝得醺醉的潘玉抬头,眸中满是迷茫:“可是刚刚在宴席上叔叔还说要光复大周?”
相里舟嗤笑:“我不这样说,怎么哄的玄翦卫和昭鸾台为我效力?魏帝忌惮他们,他们闹得越凶,我手上能与魏帝谈判的筹码就越多。待将来只要魏帝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把他们的首级都送给魏帝。这些人本身就不是我的嫡系,也未见得对我多忠心,留着他们总归是祸患。”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