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雁也不是什么柔软脾性,正过身后也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一路到了地方。
他们鱼服而行,连车架也低调得很,出迎的门房瞧见这夫妻俩倒是被唬了一跳。
无他,这两人来势汹汹,不像是要做客,倒像是要上门寻仇。
好在褚霖终究养气功夫到家,一转眼就又摆出了那张温和的面孔,笑着说晚生前来拜访,还请通禀。
澹台雁默默翻了个白眼,抬起头看见那朱门牌匾上的两个大字。
裴府。
裴是非收到拜帖,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便急急出迎,不到一刻时间,整个府邸全家老小都跑出来迎接,在二门前跪成一片。
裴是非府宅也在京城,同澹台阔秋一般只在九成山脚置了个别苑,同样是别苑,裴是非的屋苑却比晋国公府的要狭窄许多,简朴许多,底下仆役都出来迎接,统共也不到二十人。
见褚霖和澹台雁在打量,裴是非便笑着解释:“老臣家里人少,平日也没什么贵客,便也俭省些,只留了些积年的、无处可去的老仆伺候洒扫,不想慢待陛下和娘娘了。”
出来相迎的除了裴是非之外只有两位女眷,一位是裴是非府内的女主人,说是姓喻;另一位穿着一身鹅黄衣衫,活泼灵动,瞧着年岁不过十六、七上下,一双眼睛又圆又大,正是裴是非的孙女裴菡。
澹台雁从前听孟海说过,当年韦氏之乱中有许多忠臣被陷害,裴是非的两个儿子也在其中,大儿子一家因言获罪,都被下狱,当晚就没了命;二儿子不清楚细谨,殿前为兄长求情,结果也被株连,妻子惊惧而亡,只留下了还在总角的幼女。
这一大家子人,到最后也只剩下了裴是非夫妇还有孙女裴菡三人。
是以裴是非所说家中人少,并非托词,家里仆从少,也并非是出于沽名钓誉。
褚霖连忙道:“先生言重,朕与阿雁不过是来此探访先生,既是做客,自然客随主便。”
澹台雁也随着摇摇头:“我看先生家里名花竹影,小石铺道,别有一番雅趣,倒是行宫过于豪奢了。”
裴是非淡淡一下,既没有诚惶诚恐,也没有阿谀奉承,仍有一番不卑不亢的气度在。
褚霖说是做客不必多礼,裴是非也没假客气,就让仆从各自去做各自的活计,又说自己闲来无事正在打棋谱,邀请皇帝入内手谈一局。
褚霖此来是有事商谈,以手谈为名正好商议事情,褚霖自然应允。
男人们要谈事,喻夫人便将澹台雁请到内院去,说是江南的新茶到了,请娘娘入内品茗。
“寒舍茶水简陋,比不得行宫禁中,还请娘娘不要嫌弃。”
喻夫人笑得温婉,就同裴是非一般,既不特别热络,也没有刻意冷淡,澹台雁从前见多了那些贵妇人明褒暗贬的绵里针,见到这般落落大方的女眷,倒是生出几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