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们面面相觑,虽然老板发了话,可面对一个手持武器的“凶徒”——这凶徒似乎还身手不凡,谁也不敢让开这一步。
神父眼神一沉,罕见地动了真怒:“……都听不懂吗?”
没人敢在震怒的神父面前阳奉阴违,保镖们用眼神交换了一轮茫然又无效的意见,战战兢兢地退到一旁。
神父冲眼含怒意的明承诲伸出一只手,用这辈子最诚恳的语气解释道:“明先生,我承认我有做的不妥的地方,还请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神父自出娘胎后就没这么低声下气过,乍一听颇有些好脾气的长辈哄着熊孩子的意思,要是不知前情,多半真被他的“宽容大度”打动了。可惜明总裁不是熊孩子,也早过了“使脾气耍性子”的年纪,他根本不搭理神父“打一棒子给一甜枣”这套,直接踹倒梯子、折了橄榄枝,一巴掌打开神父伸过来的手,冷冷笑道:“不用了,两条路您选好了吗?要是犯了选择恐惧症,我就替你选了。”
第181章发怒(下)
明承诲“温文端方”了一辈子,可惜只得其形、未得其神,“谦谦君子”的皮囊下终究是一副歹毒刁钻的骨肉。此时他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地揭开画皮,目光中隐隐闪烁的森冷寒意,居然连神父都有几分噤若寒蝉。
旁边的保镖见势不对,正要端起枪口,被神父再次摆手阻止了。
“或者我也可以两样都不选,”神父坦然道,面对明承诲的枪口和比枪口还要冷的眼神,他非但没有惧意,反而不慌不忙地举起手,“其实,还有第三种选择……也是双赢的选择。”
明承诲嗤之以鼻,用眼神和肢体语言表达出不屑。
神父浑若未觉,继续往下说:“明先生昨晚已经亲身体验过金沙的销魂之处,您就不想知道,它是如何被合成出来的吗?”
他略微压低了话音,仿佛一记重头锤,稳准狠地敲中软肋。明承诲不为所动的眉心微微波折了下,表情终于露出一丝破绽:“你什么意思?”
神父打了个手势,满屋子的保镖不敢违逆,如来时一样鱼贯退出房间。走在最后的阿铮阴恻恻地盯了明承诲一眼,抬手带上房门。
当屋里重新归于安静时,神父抬起头,面对明承诲的枪口,笃定自若地微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会面地点定在这里吗?”
明承诲面无表情地等着他自己揭盅。
“若开山区多矿产,当地政府的管束力不高,时常有偷开私矿的,就像堤坝上的白蚁一样,久而久之,将小半座山都掏空了,”神父意味深长地弯下眼角,“倘若将这些矿道加固拓宽,再将原本不通的地方串联起来,就足以在这十万大山深处……构建起一张神不知鬼不觉的秘密网络!”
都说“闻弦歌而知雅意”,神父话刚露了个头,明承诲已经错愕地睁大眼:“你是说……这个秘密加工厂就藏在那些地下矿洞里?”
神父笑而不答。
他双手扶着镏金杖头,笑意盎然地望着明承诲,因为笃定没人能扛住金沙的诱惑,所以格外镇静从容。谁知明承诲原地阴晴不定了一阵,突然勾起嘴角冷笑了笑:“那又怎样?我都说了不做这盘生意,神父先生的地下工厂爱藏哪藏哪,跟我没半毛钱干系!”
他把□□往地上一扔,抬手就去拉门,将“拆摊子散伙”的态度表现得淋漓尽致。
神父难掩错愕,画皮一样精准悦目的表情终于有了破绽。
他原以为明承诲是借题发挥,想在交易中多捞取些好处,所以格外加重了筹码。本以为梯子搭得够高了,稍微有些眼色的人都该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谁知明承诲非但不按套路出牌,还干脆把牌桌掀了。
是打定主意将“熊孩子”路线进行到底!
“中国有句老话,叫‘和气生财’,但也有句俗语,叫‘道不同不相为谋’,”明承诲看着神父,一字一顿,“我是商人不假,想给明氏多找条后路也是真,但我不喜欢被人当傻子耍!”
神父立刻调整策略,摆出十二万分的诚意和懊悔,近乎低声下气地解释道:“是我做错了……我并没有戏耍您的意思,只是出于一种自保的本能。但您说得对,既然咱们要建立长期合作关系,彼此的信任和尊重就是必须的。”
他觑着明承诲的神色,将右手上的白手套摘下,手掌平平摊开,再次伸到明承诲面前:“明先生,可以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吗?”
事实证明,当神父打定“怀柔”的主意时,很少有人能逃过他的“绕指柔”。明承诲从鼻子里冷冷喷出一声,终于没再推开他递来的橄榄枝。
偌大的房间随即陷入安静,谁也不知这一黑一白两位大佬在里面交谈了些什么。阿铮领着一干黑衣保镖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忽然听见不远处有熟悉的脚步声穿廊而过。
一般来说,人的脚步声大同小异,无非是缓急轻重的分别,很难听出不同。但是这位偏偏“不走寻常风”,每一步落下都格外的从容,鞋跟拍打着地面,发出清脆悠长的节奏,像一曲余韵绵长的慢四小调。
阿铮下意识回过头,只见苏曼卿换了身宽松休闲装,踩着从容不迫的步子,闲逛似的消失在墙角处。
阿铮犹豫片刻,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冲身后的保镖打了个手势,然后悄无声息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