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锐飞快地抓起手机,只见发来消息的是个陌生号码,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情况有变,稍安勿躁。
除此之外,没开头没落款。
赵锐:“……”
说了“情况有变”,却没说明“变化”是什么,要不是沈愔人不在跟前,赵锐铁定揪着衣领拖到跟前,狠狠削这小子一顿。
赵总指挥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底下一众干警不由面面相觑,用目光交换了各自的茫然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然后飞快达成“共识”,一起转了回来。
薛耿毕竟和赵锐相处最久,对他的脾气也比较了解,大着胆子问道:“赵局,三组怎么安排?”
赵锐张口欲言,舌头却打了个磕绊,干咳两声,好不容易捋顺思路:“这个……线人传来消息,情况可能有变,大家先别着急,原地待命,等候进一步情报。”
三位行动负责人傻愣片刻,都有点莫名其妙。但是总指挥发了话,还端出“线人线报”这个理由,底下人不好质疑,只得悻悻地散了。
被赵锐百般腹诽的沈愔其实有点冤——他在发出短信、紧急叫停指挥所行动方案之后,同样不明所以地转过头,用和三位负责人一模一样的茫然目光,看向身边的苏曼卿:“到底有什么变动?明承诲不是确认了毒枭的交易方案吗?”
苏曼卿揭开锅盖,蒸腾的白汽呼啦啦散出,烧开的滚油滋滋作响,一股难以形容的焦香裹挟在白雾中蒸腾而起。
戴着□□的沈愔却像是被蝎子蛰了,飞快后退一步。
此时以厨房为核心,半径十米之内,所有黑衣保镖撤得干干净净,连阿铮也不例外。理由也不难理解——苏曼卿兴致勃勃地说要做一道新菜式,结果不知从哪挖来一窝蜈蚣,就这么活生生地用盐水泡上,每隔一个小时换一趟水。换过五六趟后,丢进开水锅一股脑烧开,斩头去壳,再下油锅炸熟,乍一看和油爆大虾差不多,黄灿灿、油汪汪,香得人直流口水。
可惜,纵然口水直下三千尺,也没人敢往嘴里放。
苏曼卿一边洗干净锅,重新上灶热着,一边淡淡地说:“……我不知道。”
沈愔:“……”
那一刻,他和赵锐的脑回路无限并轨,都想拖着某人衣领揪到跟前,狠狠敲她一顿。
区别只在于,赵锐对沈愔下得了狠手,而沈支队……是万万舍不得动“苏某人”一根指头的。
“我不清楚神父的具体计划,但我了解这个人,但凡他摆在台面上给你看的,都不是真的,”苏曼卿淡淡地说,“他永远不会将自己放在死胡同里,永远会有planb,如果你傻乎乎地信了他的邪,就只有被他带到沟里的份。”
沈愔面露沉吟:“你的意思是……神父所谓的‘交易计划’,只是引诱警方上钩的陷阱?可明承诲不是通过神父的‘考验’了吗?”
“通过考验并不代表‘获得信任’,”苏曼卿说,“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经受过的‘考验’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结果呢?”
沈愔本能觉得这个类比有问题,一时又想不通问题出在哪,只好谨慎地不发表观点。
“神父未必是怀疑明承诲,他只是习惯给自己留后路,”苏曼卿淡淡地说,“不过他的话总是真假掺半,所以‘制毒工厂藏在地下矿洞里’,这句话应该没什么水分。”
沈愔听得很认真,恨不能将每个字抠下来塞进耳朵。
“……但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要知道,制毒工厂可是神父手里一张底牌,他不会这么轻易亮出来的,”苏曼卿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就算是明氏总裁,面子也没大到这份上。”
沈愔被她越绕越糊涂:“那这次的交易……”
只听“嗤啦”一声,却是苏曼卿将过完油的蜈蚣丢进热油锅里,油和水相遇,碰撞出热情洋溢的礼花,瞬间盖过了沈愔没说完的后半段话。下一秒,沈愔飞快垂下眼,将一个“走私拆家”的猥琐、谄媚与精明演绎得淋漓尽致——
“……听说神父先生在这山里藏了‘大货’,咱们都是小人物,不敢和大老板抢生意。只不过,都是在国境线上混饭吃的,老板们吃肉,给咱们这些小喽啰剩点汤,总不成问题吧?”
苏曼卿勾唇一笑,将番茄酱下进锅里,快速翻炒几下,等色香味都出来了,才抬起头……然后顺理成章地,和站在门口的葛欣看了个对眼。
隔着氤氲的白雾,苏曼卿看不清她的脸色,也懒得搭理她。她手脚麻利地将蜈蚣装盘,然后轻轻一挑眉梢:“想知道?”
“小顾”像是才发现葛欣的存在,讪讪搓着手,露出贪婪又心虚的神色。
“行啊,”谁知苏曼卿居然很痛快地答应了,没等小顾喜形于色,她将手里的盘子往前一递,“把这盘都吃光了,我就把你的话转达给老板。”
小顾的笑容登时凝固了。
苏曼卿得理不饶人,将盘子一径往前送,眼看要怼到小顾鼻尖底下。那男人脸色苍白,冷汗颤颤巍巍地从额角滑落。
苏曼卿笑吟吟地补充了一句:“听说当地蜈蚣毒性大,也不知拔干净了没……要是吃下去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负责哦。”
小顾整个人哆嗦成一根风中凌乱的人棍:“……athena小姐说笑了。”
苏曼卿冷意森然地弯下眼角:“是你自己吃了,还是我掰开你的嘴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