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似乎时间停滞,黑云压城,一吸一呼间连空气都粘稠的厉害。
重压之下,景凌之没有内力护持的身体悲鸣着颤抖,身侧紧握的手青筋暴起,包扎没多久的伤口重新崩裂,一点点糯湿雪白的绷带,再慢慢向外蔓延,与外套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混在一起。
纵使如此,景凌之仍不愿让步,笔直地立在原地,只是平和地看着苏七,不求饶,不后退。
不知过了多久,怒到极致,苏七反而恢复最开始的平静,脸上再无分毫情绪外露,语气板平地问:“你可知道自己是谁?”
“我是衡教影卫营统领。”
“你可知道自己的责任?”
“做主人的剑,主人的盾。”
“你的主人是谁?”
“是……衡教教主,苏泓御。”仅有的几次直呼主人的名字,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真是、真是……
每一问,都有一座大山落在景凌之脊背上,让他喘不过气,让他慢慢低下头,慢慢佝偻起身体,慢慢碾碎他所有的天真与妄想,逼迫他直视残忍的现实。
“你不想动手,那就让我来。”扔下这句话,苏七就要抬脚离开。
一人挡在他面前。
苏七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徒弟几步挡在他面前,低头跪在地上。
不言不语,却是无言的请求。
求的是什么?苏七眼中浮起一丝失望,一丝疲惫。
求的是让他放过那个占据主上、不,小主人身体的……人。
他答应过主人,会保护小主人,像保护主人一样。
曾经,他对主人的死无能为力,现在,他对小主人的逝去无知无觉。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啊!他已经生了白发,添了皱纹,眼看着就要入土。
整整十二年的坚守,到头竟是一场空!
苏七承认,那个人是不错,待人接物不乏君子之风。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也不奇怪徒弟会心悦这样的人。
那又如何?
他是影卫,那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纠正这个错误,是他唯一的选择。
这是他对主人的忠诚。
就算拼上性命,就算众叛亲离,就算与徒弟刀剑相交,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