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时光抛弃的人。最引以为傲的本领跟不上潮流的步伐,一瘸一拐地跟在身后,当他回头时,发现那些光辉岁月被严丝缝合地封存在往昔。
正如他退役后一时兴起,提着两箱奶茶前往训练场地给队友们惊喜,却望着贴了封条的大门发愣。
一个大大的叉,无声地劝他止步于此。劝的似乎又不止是他走的这条道,还有他耗费十余年的职业生涯。
时惜很想把自己埋到土里,要么在黑夜,即便要在白天,希望土质能好点,最好是见不着光的那种。
或许能变成一个腌制的咸菜,在密闭的罐头里封存,祈求盖子能盖的再紧一些。
在搬来这栋楼前,这盖子密不透风。楼上的絮哥因为一时恼怒,把盖子掀了。
所有自以为是的、见不得光的、无可奈何的东西统统被摆到台面上来,让你好好地瞧瞧究竟值几个铜钱。
絮哥叹了口气:“我以前也喜欢足球。”
这个“也”用的十分巧妙,巧在他未点名,妙在他心知肚明。
他接着说:“我年轻时候穷,那时能有个场地就不错了,都是在水泥地上踢球,也没有什么规则,我一脚,你一脚的。”
“后来才明白,原来这玩意儿还有个比赛,还有专门从事这份职业的人哩。”絮哥的嘴角向上撇了撇,“再后来,我一场比赛都没有落下。”
“时惜,受伤不意味着消沉,退役不代表无能,找点其他事做做吧。”
“共勉。”
一个落在书信里面的话语,被絮哥以吐烟的方式,一圈一圈地缓缓道来,不像是五十岁的男子在劝借年轻小辈,似是两个兄弟互相加油打气。
阿青到时,正巧撞上絮哥从时惜的房中出来,两人差点撞了满怀。阿青身影一闪,避了过去。
刚进门,就见时惜左顾右盼地,一个大男孩居然抿了抿嘴。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件衣服。
是一件t恤,却被压在最下面,像是什么压箱底的宝贝似的,被时惜拿在手上,都自带着神秘的光芒。
他小心翼翼穿上这件衣服,阿青才看清——这也不是一件t恤,是一件球服。
背后大大的“9”严丝缝合地贴在衣服上,昭告着所有人这名球员光辉的过往。
他走到镜前看了看,镜中的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时惜还拉了拉衣领,眨了眨眼,像是通过镜面里的人证明自己的存在。
镜里镜外都是自己,却又不都是自己。镜子里面那人,意气风发,在球场上叱咤风云,而境外这人,蓬头垢面,在家中虚度时光。
怪好笑的。
他与他曾短暂的在时间洪流的一隅相遇,口口声声说要摘得星辰,如今两人在分岔路口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