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胜大军已到黄河北岸,不日将返洛阳。上清观长生牌的制作,已然接近尾声。水陆道场也在准备当中。华自闲抄写的经文派上了用场,很是欣喜。
华自闲推开殿门:“大哥,你找我?”唐海神神秘秘的,说是陛下宣召。华自闲正好得闲,急匆匆赶来。
只见元照站在琉璃窗边,阳光洒在脸上,没有一丝温暖之感。华自闲下意思屏住呼吸,大哥这般严肃庄重的样子,真不常见。
元照听到声音,略微有些拘谨道:“黏黏来了,坐!”华自闲坐得身板笔直,元照坐在她身旁,亲手倒了杯茶:“桂花蜜茶,御膳司新送来的桂花糕,还有你喜欢的酥油鲍螺。尝尝。”
华自闲吞口水:“大哥不用这般客气。”元照放下茶壶,放松笑道:“确实,你我之间,确实不需要这些。”
华自闲喝不下茶也吃不下点心:“大哥找我来,所谓何事?”元照有些不自在道:“是你的婚事,虽然已得父亲首肯,可毕竟是你的一辈子,还要你点头才是。”
华自闲理解错了:“大哥难道需要我和亲?嫁到定襄去?”元照板起脸:“我大齐女儿绝不和亲!你这小脑袋瓜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华自闲活跃气氛,手拍胸口:“吓死我了!虽说肃慎天辽地宁,黏黏舍不得大哥不是!”这话元照爱听,确认道:“黏黏果真舍不得我?”华自闲骑虎难下:“当然了!”元照拿出婚书:“既然如此,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了!”
华自闲接过婚书,利落翻到最后一页,男方落款上明晃晃两个大字“元照”!华自闲整个人在不可思议和尘埃落定之间摇摆。悬在头顶上的剑总算落了下来,这奇异的安定之感,果真玄妙。
华自闲不知该如何面对,情急之下采取躲避政策:“大哥看上了哪家姑娘,妹妹帮你去提亲!”
元照给了华自闲一个,你这是在明知故问的眼神,丝毫不允许她逃避:“端国公家的五姑娘,妙仪真人华自闲。”
华自闲放下婚书,抱住头:“这事儿有些突然,陛下容我想想。”元照不给她任何退路:“黏黏猜到了一些,是也不是?”
华自闲不知该怎样面对,更加不知该如何回答:“哥,你是我哥,是我最亲的人,是比父亲更亲的人。我曾经幻想,我们会永远这般新密无间下去。可随着年轻的增长,越发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我希望大哥娶一位喜欢的妻子,生几个可爱的儿子。大哥这前半辈子太苦了,时刻戴着面具生活,每日殚精竭虑。我希望成为大哥最信任的人,帮着大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没想过,也不敢想。”
元照打断:“你我成婚,中间再无他人,彼此信任、相互扶持,哪还有不好。我们本就是最亲密的人,本就不该分开,注定结为夫妻恩爱一生的。”
华自闲本能的觉得这件事情不对:“你是君我是臣。”元照有些急切:“这万里江山,我们共享不好吗?”
华自闲挣扎出来:“哥,我害怕。你让我好好想想。”元照深知这事强逼不得,他是要娶回意中人,和和美美过日子的。不是娶个摆设回来,全了自己心中那份执念。“那你好好休息,为兄……我等你答案。”
元照走后,华自闲一个人枯坐许久,心中思虑翻涌。他是何时起的这份心思,刚即位命我陆入华阳观修行之时?或者更早,阿日善求亲日便已经在谋划。一桩桩一件件,时机赶得刚刚好,将阻力降至最低。
“端国公呢?”唐宁之阴影处现身:“国公爷在理政殿,可要请来。”华自闲摇头:“我亲自去,不用跟着。”
理政殿很是繁忙,不止六部尚书在,五军都督府的几位都督都在。大殿中央挂着一份舆图,工部连夜赶制的范阳及肃慎地图。
如今已经被分割规划为几大区域。有的上面写好了部族名字,有的则还空缺。看来对肃慎各部落的领地划分,还存在不同意见。
华自闲没打扰,而是等到了讨论结束,这才上前行礼。“雁回见过诸位叔叔伯伯。”这些朝廷重臣都很客气,有的说“不敢”,有的则口称“雁回殿下。”
华北溟大略明白发生了什么:“陪为父喝杯茶。”华自闲亲自为父亲倒茶。“范阳百废待兴。陛下下旨,迁入范阳的肃慎人可不返回原籍,改汉姓、遵汉俗,便是大齐子民。东北肃慎更是一张白纸。官道、驿站、城池,听说肃慎以北,还有红头发、绿眼睛的鬼族。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五儿很喜欢这些吧,比起种花、作画,更喜欢谋划计算。”
华自闲承认:“爹爹真是了解我。”华北溟又说:“昔年明宗爷在时,庄宪皇后经常出现在理政殿,同吾等一同讨论军国大事。燕戾则不许后宫女眷干政,就连皇后也不允许出现在理政殿。什么汤水点心,理政殿有专门的茶水房,无需多此一举。”
华自闲确认道:“所以爹爹答应了。”华北溟说:“男子的气量并不大,真正能顶天立地的,更是少数中的少数。胸襟这种东西,更不是男子专有。爹爹希望五儿幸福,眼下有这两全其美的办法,为父无法放弃。爹爹不希望五儿受制于世俗、受制于婚姻,荒废一生所学。扪心自问,五儿喜欢的男子,身上就没有陛下的影子吗?你打小便知,陛下不是亲兄长。可曾减少亲切崇拜?”
华自闲也不知该怎样形容:“就是别扭。”华北溟高高挂起:“毕竟是你自己的一辈子,决定了便不能后悔。做不成夫妻也是亲人,可别伤了人家的心。”